虽挂的招牌是酒馆,可里面干什么营生的都有,不过这进去的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现在是晌午,饭刚刚吃过,所以里面的人格外多,歌舞平升,但大部分也都是为了看个热闹,看今日那些权贵如何一掷千金。
宋应辰很快就找到了斗蛐蛐的地方。这会儿正逗得激烈,几个人凑得十分紧密,像是恨不得把蛐蛐给吃了。
不过他们的装扮一看便知是的国子监的学生,每个人的随从也都拿着书箧,看着十分重,看来今日夫子留的课业十分多。
宋应辰看着他们,发了会呆,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已不是书生了,就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顺带着无奈的笑,笑自己还忘不掉,走不出。
只在旁边看了一局,宋应辰就已知晓今日这局是谁挑起的,看他们两家的蛐蛐都已经不行了,宋应辰就直接拿出自己的蛐蛐,与他们相斗。
既然斗,就得压钱,宋应辰先是把自己的钱全压了,但故意输给对家,惹得他们连连惋惜,后又一点一点赢回来,不仅本回来了,还赢了不少利。
这一斗就是一个时辰,宋应辰见别人都已知道他是谁,也记住了自己是如何玩乐的,就打算收手,准备回去了。
“鹤颂兄,赢了就要走,怕是不讲规矩。”宋应辰正拿着自己的蛐蛐要走,背后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怎么,愿赌服输,你不服?”宋应辰轻飘飘地回头看了一眼,是他之前在国子监的同窗,工部侍郎家的二公子,为人阴险,两年前未中榜,现在也是闲人一个,这一点倒与宋应辰相似。
“鹤颂兄真是天资聪颖,在国子监时就受夫子青睐,又有个好姑姑,可到头来还不是和我这等闲人一样,在此斗蛐蛐。”他这话里话外都在讽刺宋应辰,说完后,还带着众人一起笑,完全不管宋应辰的反应。
宋应辰不语,带着自己的东西就走了,走时还不忘记将赢来的银子在他们面前晃晃,以示感谢。
牧闻雷在人群中观察着宋应辰的举动,旁边的随从看着他的脸色问:“三少爷,这就是大小姐要嫁的人,怕是配不上大小姐。”
“不可乱说话,爹爹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牧闻雷虽年龄尚小,可十分知事理,作为牧家在京中唯一的男公子,他说话做事十分谨慎,今日也是被人拉着才来到了这里,平日里他是绝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他虽没见过他父亲几面,但对自己父亲的敬佩,对哥哥姐姐的喜爱一分都不少,也只要在他们面前牧闻雷才像个小孩子。他对牧战德不让他习武也没有任何的怨言,只是一心学习,想要考取功名,为牧家作贡献。
赐婚这事,虽他不知父亲是怎么想的,但对他来说,唯一好的就是自己的姐姐要回来了,他终于不是家中最大的了。
拉着牧闻雷来的就是户部尚书卫集省的儿子卫致。他来此处本是想见识,见识这酒楼,可他一人不敢来,就拉着与自己十分投缘的同窗牧闻雷。
他一来就被人群淹没,没有任何的存在感,之后更是和牧闻雷走散,正想着去找他,就听见人群中心有人叫着宋应辰的字,他对宋应辰十分敬仰,刚入国子监时就听说过他的盛名,可惜这两年一直没有关于他的消息,他又不似其它官宦子弟,不喜结交,所以对于自己的偶像,也不怎么有联系。
今日在这里听到他的名字,卫致十分高兴,也不管自己的朋友了,就朝人群中走去,他要去见自己的偶像。
可他刚挤进去,宋应辰就走了,无奈,他就只能跟过去。
跟了几里路,他就跟丢了,望着没人的巷子,他十分懊恼,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公子是谁,为何一直跟着宋某。”宋应辰本想甩掉他后,就一走了之,但看着他穿着已经洗得发白的学士服,没有随从,自己拿着书箧,笨拙的样子十分好笑,就有些感兴趣,想问问,这个呆头呆脑的小公子是谁。
“宋兄,我,我是卫致,江夫子的学生。”卫致见到宋应辰十分欣喜,话都说不清楚,这一小句话说了半天才说完。
“姓卫,户部尚书的公子,卫公子为何跟着宋某?”宋应辰知道他的身份后,就放松些,不再那么警惕。
“我是久仰宋兄大名,就一直想认识宋兄,江夫子,常与我说起宋兄的事,我十分仰慕。”卫致一脸欣赏地看着宋应辰,眼睛里像是有星星。
江夫子是国子监的老师,也是太子太傅,宋应辰是太子的侍读,所以两人的关系十分紧密。卫夫子,为人十分和善,面对宋应辰这种不可多得的人才也十分爱惜,将自己的学识倾囊相授,宋应辰也多亏了江夫子的教导,才有了昔日盛名。
“那些盛名已是昨日黄花,你听听就行了,不必当真。”说完这句话,宋应辰就要走,可卫致一直跟着,想要再与他说说话。
只是宋应辰走得十分快,卫致拿着书箧,又穿着学士服,走得十分慢,但他又穷追不舍,远远望去,像是宋应辰虐待卫致。
“卫衙内,你怎样才不跟着我。”宋应辰实在烦了,就等着卫致追上来,想要问个清楚。
“宋兄不仅学识上造诣如此高,连体魄也如此好,卫某真是敬佩。”卫致追上来,先是站着喘了几口大气,才说话。
“你要是闲两年,你也可以健步如飞。”宋应辰,见他脸红扑扑的,还冒着汗,不禁想逗他一下。
卫致没回答宋应辰这个问题,只是站好,将书箧放到一边,然后郑重地向宋应辰行礼,然后说:“宋兄,我想与你做朋友,虽我知我与你身份有别,但我不在意这些,我就想和你做朋友。”
宋应辰愣了愣,这是这两年,他遇到的第一个想与他做朋友的人,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公子,实在有趣。
可是他还是拒绝了。
“这蛐蛐,就送你了,以后就和它做朋友吧。”宋应辰说完,直接拐进巷子里走了,没有给卫致留半点说话的机会。
卫致看着手中被硬塞的蛐蛐,也不气馁,今日能跟偶像说话,已是他的幸运。
喜爱地看着手中的蛐蛐,拿着书箧就往回走,他相信还会遇见宋兄的。
宋应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是有些想笑,这么天真可爱的一个小公子,以后怎么受得了朝廷的尔虞我诈。
宋应辰没有再回宋府,只是将自己赢来的银子换作散钱,分给了路边的可怜人,然后去集市买了些吃食,带着回来山上。
安心之处,唯有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