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启程回京的第二天,宋应辰带着假假下山,他不能在山上待太久,以免世人想起他,还以为他转性了,又要开始议论,所以他每个几天都要下山来,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几圈,流连一些他人认为他该去的地方,这样他无所事事,纨绔子弟的形象才算保得住。
可这日,他就被宋家家仆给抓回去了。
回去后,没等坐着喝杯茶,唐氏就拿出圣旨,欢天喜地地给他看,边笑着,边说着怎样好。
宋应辰平复了两年的怒火,又在心中熊熊燃烧,他不愿再受坐在高堂之上的人的摆布,他不愿再踏进宫中一步,可是偏偏就是不放过他,偏偏高堂之人觉得他应该释怀了,就再一次利用他。
所以宋应辰是绝对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可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第二天宋应辰就被拉进宫中,拉到皇后殿下,拉到自己的亲姑姑旁边。
宋应辰只比太子大两岁,宋应辰刚满两岁时,他姑姑就有了身孕,那时候的皇后,才真的是母仪天下。
宋应辰小时候经常被抱到宫中替皇后解闷,皇上有时见了宋应辰也十分喜欢,要什么给什么。
就这样,自太子出生后,宋应辰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的跟班,然后就一起听夫子讲课授学,宋应辰就成了太子的侍读。
宋应辰与太子接触的时间,比自家哥哥还要多,关系也就更亲密。皇后对他也十分宠爱。
可宋应辰忘记了,天家人的心,是猜不透的,想几时弃你,就几时弃,没有丝毫的扭转之地。
“草民宋应辰给皇后娘娘请安。”宋应辰被拽着给宋杜灵行礼,可话语中的疏离已经显而易见。
“鹤颂,你已经有一年没来过了,怕是忘了我这个姑姑。”皇后不在意宋应辰的态度,还是亲切地与宋应辰说话。
“是的,是的,今天他来,是来谢恩的。”唐氏谄媚地说。
“我是不会成亲的,就别再打你们的如意算盘了。”宋应辰丝毫不顾情面地说,说完就要走。
“好啊,那你就眼铮铮看着宋家被灭族吧。”皇后直截了当地说,完全不顾姑侄情面,不顾自己后宫之主的形象。
“不可啊,辰儿,抗旨是要砍头的。”唐氏与皇后一唱一和,想让宋应辰妥协。
“你们就这么想彻底毁掉我啊。”宋应辰说完这句话,就走了,这后宫他是不会再踏进一步。
此刻,他心中残余的对他姑姑的美好形象已经全部毁灭,他现在看所有人都觉得是欺骗,他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了。
他爹爹,他娘,乃至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姑姑,他都对他们失望了。
可宋应辰确实无法反抗,就算是宋家再不喜欢他,不在意他,他还是对宋家留有感情,他不能一走了之,不能去大闹,他不能给朝廷那群可怕,苛刻的言官留下一点把柄,所以他只能忍,只能按照他们的安排成婚。
可他又怎会让自己如此憋屈。
停云这两日都在赶路,虽她一直坐在轿子里,但还是特别疲惫,整个十分没有精神。这两天,她已经行了百余里路。
牧看一直走在她们的前面,因为他要去敲打一些好吃懒做,罔顾王法之人。
从京城到边关三元镇,最快的就是停云现在走的这条路,路上没有什么阻碍,不需要翻山越岭,也没有爱打劫的土匪山贼。
所以朝廷的军粮,物资都是从这条路运到边关。朝廷的文书,圣旨也是走的这条路,牧战德自己的通信路也是这条。
可总有些不管不住手的人,从中谋取利益。不管大局,只为自己那点蝇头小利。牧看就得去敲打敲打,不然他们以为这天下是他们家的。
牧看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他直接去了转运使的家中,拿着刀,站在他跟前。
“说,光是今年,你偷看了多少军报,捞了多少油水。”牧看丝毫不想周旋。
“你是谁,竟敢私闯民宅,皇土之上,还有没有王法了。”转运使虽意外,但临危不乱是他为官以来,练就的本领。
“牧将军让我给你带句话,做人做事,要不忘本。”牧看说完,直接一刀致命。
今年年初时,他将朝廷发给边关将士的御寒物资,半数私吞,害得边关将士衣不蔽体,光着膀子度过了最寒冷的一段时间。这件事像一根刺一样一直扎在牧战德心中,他绝不容忍有谁对他的军队,他的士兵不利,若是有,他绝对会一个一个慢慢剔除,绝不放过一个。
这只是第一个。
宋应辰出了皇宫,就去了集市,今日初三是赶集日,街上很多叫卖的小贩,大多都是从城外的村子里来的,来卖自家种的菜。只是他们进不了最繁华的街道,只能在些小商道边卖,所以也不被注意。虽是京中半数是官宦人家,可百姓的贫苦,从不被他们看见,自然也不会被上位者看见。
宋应辰却从小就在这条商道上来往。
国子监无聊,学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夫子不在时,围在一起斗蛐蛐。这不容易被发现,也有竞争乐趣。
宋应辰在国子监时虽勤奋好学,但每次也会与好友一起压哪只会活到最后。京中子弟,最是争强好胜,他们为了自己能赢,不惜花光自己的月银来买一只好蛐蛐。
京中树少,就算是哪家有种花草树木,也是精心培养,容不得半点蚊虫。所以蛐蛐一般是从城外逮来城中,然后变卖。一只蛐蛐,辗转多人手,卖给他们这些读书人的价格也就格外高,可是真正抓蛐蛐的人,只能赚点辛苦费,还被压榨,每日都得供上活的蛐蛐。宋应辰知道里面的污秽,所以每次都会亲自来商道,找卖蛐蛐的人,遇到心仪的蛐蛐也会多给钱,让他们能有歇息的时间。
今日,宋应辰来就是想买只好蛐蛐,他好带着去与京中纨绔结交,结交。
宋应辰运气好,只是随便逛逛,就遇到了一个男子,装着一篓子蛐蛐在叫卖,他可能是刚干这门营生,所以十分老实,抓的蛐蛐个个都身强体壮,机灵活泼。
宋应辰精心挑选后买了一只,给了半两钱,那小贩连连感谢,拿着银子,笑开了花。
宋应辰就直接拿着蛐蛐去了京中最大的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