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的话语有千钧之力，让被封印的魔神一下就明白，这是有着亘古约束力的契约。

但正因如此，祂更不明白。祂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摩拉克斯可以夺取这个世界。祂可以按照祂的想法，肆意地在这世界上涂抹。可以在旧的世界上创造出一个新的。而这对祂来说，轻而易举。

可祂为什么就这样放弃了到手的权力？祂为什么在约束别人的同时还要约束自己？明明整个世界都唾手可得，祂却为什么就这样停下，然后抽身离开？

魔神并不理解，但祂懂得弱肉强食。祂在契约之神的背后叫嚣道：“那么，你就不要怪我卷土重来！我还有一个尚未被你影响的世界，我还有被我丢弃的感情，我的孩子——它一定能理解我所走道路的伟大，一定能接续我，投身我的命运。”

契约之神并没有为这句话停留。祂咚咚地向前走去：

“它有它自己的命运，这命运不依附于任何人。”

法涅斯静静地听着这个故事。祂想祂受到了很大的震动，将要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

蛋壳的缝隙中忽然冒出来一个新的灵魂。他顶着祭火礼冠，正好奇地左顾右盼。

钟离和法涅斯一同望着他。

“我死了？”祭火之人问。

“是的。”

“这里是天堂？地狱？”

“这是死后世界的中转站。”法涅斯说。

“您是我们的神？”

“是，又不是。”

“我会转世吗？像我们的上个大祭司说的那样？”

“会的。”在信徒面前，这位新神知无不言，毫无隐瞒和欺骗：“但转世不是清零——你的灵魂承载着所有前世，只是记忆被封存。”

信徒困惑：“如果每次转世都会被我们遗忘，那我们为什么要转世呢？”

“记忆不在于思考，而在于你的灵魂。”祂按住信徒的肩，向信徒揭示更惊人的事实：

“五百年前，你是你们敌对部落的长老；未来某天，你也会是你的孙子，会是杀了你的人，也会是你杀的人。所有你遇见的人——朋友、仇敌、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是你自己。”

“伤害他人等于伤害自己，善举则是帮助自己。”祂的瞳孔映出虚假的天穹和那蛋壳的全貌，“你经历的每一份痛苦与欢愉，都在雕琢这个宇宙唯一的灵魂——你。”

“为什么？”他颤抖着问。

“因为你终将成为我。”祂微笑，“这个宇宙是一枚蛋，而你是正在孵化的新神，是过去与未来的我。当你悟到众生与我为一的道理，你就能破壳而出。”

最后，祂将这个灵魂再次推入蛋壳的罅隙中：“该去下一世了。”

在这过程中，摩拉克斯始终平静地看着祂。祂在见证一个世界最初的起点。

“怎么样？”法涅斯问：“这就是我的解法。只要所有人都视他人如自己，只要所有人都像对待他人一样对待自己，奥梅拉斯的困境就迟早有一天会被解决。”

“这是一个好的起点，但想要看到好的结果，需要无数生灵不懈的努力。”

“你愿意帮我吗？”新生的创世神问：“帮我检视我的道路，帮我纠正我的错误，帮我见证我的一切。”

摩拉克斯想了想，同意了，却提出一个条件：

“可以。但是我想向你索要一个方法。”

“一个让本不可能存在的生灵，重新拥有命运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