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改变了此世的规则，但是，只有人心中再不畏惧‘界阻’，‘界阻’，才能被完全除去。”

神明看着飘荡的幽灵，不再说话。但言外之意，已是昭然若揭。

幽灵一时语塞。

它知道近百年世界是怎么运行的，所有人都忌惮东方的仙神，都想着“除去界阻”“创造出自己的仙神”，也零零星星地把幽世的某些存在强行拉到了地上。但正如“百鬼夜行”是如何被人为创造出来的那样，他们想要除去“界阻”，最终，却让“界阻”越发凝实了。

但是，这背后能有什么改变的动因吗？三刻构想这样稳固，既守护了横滨，又能让异能力者们内耗而对真正的问题无所用心，华族公卿遁出所有人视线之外。总之破坏这一切的只有菲茨杰拉德，只有魔人费奥多尔，只有天人五衰，仿佛用武力打败了他们就万事大吉，“大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谁在意过真正的问题？

百年前的灾难是这样——贫民区，虫蚁一样的火并，光鲜外表背后蠕动的蛆虫；可百年以后，依然是贫民区，依然是虫蚁一般的火并，依然是光鲜外表背后蠕动的蛆虫。人对世界的看法依然如此，悲剧循环着，但天上来的话术却要他们安于现状，要让他们如野狗一般，“追寻自己生命的意义”——可是，意义在哪里？

百鬼已经看到一代又一代悲剧的轮回了——秩序已经持续了一百年，不过是形式不同，本质却仍然一样。无数发着光被称颂的“少年英雄”流光了鲜血，号称触摸到“书”的本质，能在战力评价表里排到前列，却依然被车轮隆隆碾过，只是“发出了一瞬间闪耀的光芒”。过不了几年，人们又在赞颂另一个差不多的“少年英雄”，浑然忘却了上一具尸骨的名姓。“蟹工船”陨落前哀叹道，人类历史总是不断重复着，再天才再激进的人物，也只是让人类陷入更多灾难之中。

于是它把希望寄托在外界，渴望有一个救世主去改变这一切。可就连这一点微渺的希望，也被神明拒绝了。

——那么，留在人世还有什么意义呢？

百鬼夜行万念俱灰，只想让自己的精神堕入幽世，即使躯壳留在现实、被一群人当工具使用也顾不上了。神明叹了口气，目送百鬼的精神陷入自闭，费奥多尔无从夺舍它的精神，阴谋被掐灭在萌芽之中。祂看着这个想要在天上规划世界的人。

费奥多尔还没有放弃——或者说，这只是他几百个计划里比较重要的一个，但放弃了还会有很多备案。他已经在想着脱身。这次获得的情报给了他很大的灵感，他亟待回去整理这些东西。但神明的目光看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