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走远,秦知归这才蹲下身去查探那少年的伤势:"能起身么?你叫什么名字?"
“周毅...”少年囫囵吐出名字,两眼一翻,竟是痛晕了过去,秦知归急忙唤来忘川楼中的小厮将人背上,送到了最近的医馆中去。
待回到季府已是落霞时分,那少年伤得太重,手臂都叫人打得脱了位,软绵绵垂着的模样还在秦知归眼前晃。喜鹊和雪雁终于见到自家夫人,长出一口气道:"您可算回来了!"雪雁扑上来时发髻都睡歪了"今日王婶来找了您两三道,我与妹妹轮番躺在您床上装样子,差点都要瞒不住了。”
秦知归挨个揉了揉她们睡歪的发髻,心中有些愧疚,荷包空瘪瘪的贴着袖袋,原要打算送她们的珠花耳坠到底没买成,便把余下的银两拿出来分了道:"下回便带你们一起出门,往后每月添多十两月银。"说罢勾住两个丫头的小指道:"待出嫁时,再给你们一人打副金头面。"
喜鹊闻言倒抽气:"十两?!如今我与阿姐的月例加起来方才三两,一个月十两,一年岂不就是一百二十两!"她们见都未见过这样多的钱,雪雁绞着帕子红了眼,突然拽着喜鹊跪下就要给秦知归磕头道:"夫人大恩..."不过话没说完,就被秦知归一手一个拎了起来"要捆就捆在一根绳上。"顺手捏起桌上的桂花酥往两丫头嘴里各塞了块道:"往后我们三个还得相互支持,夫人我只求个真心相待。"
雪雁鼻尖红红地重重点头,喜鹊突然一板一眼道:"夫人待我们这么好,这辈子就跟定您了!您让往东绝不往西!让我们出门,我们绝不回家!"
"扑哧..."气氛碎了个干净,雪雁笑着抹眼角,戳妹妹脑门道:"让你多认几个字,偏爱学那戏文里赌咒。"喜鹊耳尖通红,捂着脸兔子似的蹦出了房去。
秦知归歪在榻上给雪雁讲今日的奇遇:“雪雁,今日我用自己挣的钱救了那少年一命,无需忧心旁人过问,真好...”说着,眼皮直打架,囫囵道:"雪雁,你说咱们把点心铺子开到江南去...是不是能挣得..."话音渐渐含糊,雪雁替她掖好被角笑道:"夫人梦里先把方法想全了,明天我再多烤些饼子出来。"烛火啪的爆出个灯花,映着雪雁嘴角未褪的笑意。
屋外的寒风卷落了树梢的枯叶,渐沉的夜色映得屋内的烛光愈发耀眼。
转瞬便到了冬至,秦知归生意做得顺畅,连带着忘川楼的部分酒水都成了她供的货。为避季青临疑心,她在城西赁了套二进小院,交给忘川楼救下的少年周毅打理。
周毅随养母姓,十四年前腊月天,周寡妇在乱葬岗捡回个尚在襁褓的婴孩,这些年都靠卖绣帕养活,上月她害了重病没钱医治,周毅这才铤而走险去赌坊偷钱。秦知归不但救了他,还让大夫一并医好了周母,在相处中她更是发现周毅此人极为聪明,一点便通,便让母子二人守在那小院中帮忙酿酒送货,还特地为他请了习武教书的师傅。
冬至吃羊是盛京的习俗,秦知归便早早的便吩咐厨房将肉炖上了,又将新打出来的铜锅架上了桌子,在锅底生了炭火,穿着一袭粉色绣花小袄,瞧着倒像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喜鹊和雪雁这半年抽条似的长高,出落得愈发水灵,王婶挎着菜篮进进出出,忽然被秦知归拉到了一旁。
"夫人这是作甚?"
"婶子你瞧。"秦知归从怀中掏出一对好看的雕花银镯,笑着攀上王婶的手臂道:“今日可是婶子的生辰,这是我特地给你准备的生辰贺礼呢。”说罢便拉起王婶手腕套了进去。
“可是这...这太贵重了些,老奴是万不敢收的。”说罢便要取下归还,秦知归却按住了她的手道:“平日多得婶婶的照拂,这份情可比它重多了,婶婶便安心收下罢。”
见秦知归说得真诚,王婶眼中含泪的点了点头,可比这镯子更叫她暖心的,是夫人竟记得她的生辰,独在异乡那份空虚此刻被填满,心间好不热乎。
季青临也难得提早下值,褪了官服换上棉袍坐在凳上,铜锅中水汽蒸腾,瞧着身上也不自觉暖了几分,王婶忙给他布菜:"大人尝尝这羊肉煨得可烂?"季青临却垂眼调整起了坐姿来,不着痕迹地把圈椅往旁挪了半尺,好在两人间生疏惯了,秦知归也没多想,却不料二人刚提起筷子,前院当值的小斯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何故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