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喘着气奔到季青临跟前:"大人!门口有位贵人领着两个宫婢,自称是福安公主!"
听闻公主的名号,季青临筷间夹起的肉片落入了碗中,带着众人疾步往前厅去。秦知归忽的记起,这位公主原是个忠烈遗孤,其父母多年前为护圣驾双双毙命于御前,天子悯其孤苦接入宫中教养,破例赐了公主封号。
秦知归跟着季青临踏进前厅时,正瞧见个披着大红锦袍溜着白色的皮毛边的姑娘端坐主位。按规矩行过礼,她偷眼打量了一番,福安公主年岁不大,生得杏眼琼鼻,好不漂亮,十指丹蔻鲜红,通身都透着矜贵气。
福安公主茶盏盖子也不紧不慢地刮着沫子,视线掠过秦知归素净的袄裙,嘴角一撇,像是有些嫌恶的模样,气氛说不上的奇怪,秦知归又偏头去瞧季青临的反应,见他沉着一张脸,有些魂不守舍。
绕过秦知归,福安公主视线却直往季青临身上缠,满屋仆妇齐刷刷低了头,生怕瞧见不该瞧见的,只有跪在季青临身侧的王婶暗暗拽了自家大人的衣摆。
季青临猛地回神,拱手朝公主行礼道:"恭迎殿下。"秦知归余光瞥见福安公主翘起的唇角,染了蔻丹的指尖刚放下茶盏,身旁的宫婢便连忙上前扶住,搀着她站了起来,待走到季青临面前时,她却躬了身,亲自将季青临扶起道:"早说过见我不必拘礼。"那般亲昵作态,显是旧相识了。
福安公主要在府中闲逛,秦知归与季青临便在她身后跟着,谁知她回头瞧了一眼,忽然对季青临嗔道:"季大人就这般待客,还不离近些为我带路?"
"好。"季青临只得近前半步引路,忽的垂下眸子看向秦知归:"去为公主备好茶点。"
秦知归闻言得了赦令般离开,季青临望着她背影,眸色暗了暗,福安公主却轻哼一声,朝身边宫婢眨了眨眼。秦知归此时正往厨房里去,却不想胃里绞痛了起来,忙寻了池边的石凳下,揉着肚子思索,忽然醍醐灌顶,怪不得他近日总不回府,原来...正想着,撇见公主的宫婢也跟到了花园中来,忙撑起身子问道:"姑娘可是寻不着回去的路?"
宫婢闻言扬起下巴走了过来,秦知归盯着她鼻孔朝天的模样,心中了然,来者不善。
"状元夫人瞧着不过如此。"宫婢绕着秦知归踱了半圈道:"连我们公主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秦知归闻言反倒笑出了声:"公主是金枝玉叶,何故拿我作比?倒是姑娘走路该看看道。"她突然抬手指向宫婢身后提醒道:"当心踩着青苔摔跤。"
宫婢脸色青白交错,步伐一顿:"我们公主肯来此处,自是给了状元郎天大的颜面!"秦知归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道:"还有事么?无事我要去准备茶点了。"秦知归欲走,可那女子却挡在了她身前,一手抓了秦知归的胳膊,逼得她后退了些,眼见两人拉扯到了池边,那宫婢不知为何脚下一滑,慌乱中松了手,中邪般摔进了水中。
"都说了叫你小心。"秦知归揉了揉被她抓痛的手腕,余光却往围墙上瞧去,方才真切的瞧见那里飞出粒石子,正打在宫婢膝弯,人这才滚了进去。
有人暗中帮衬自己?正找着,宫婢浮了上来,正狼狈扑腾着往岸边游,不过这池边是个常年积了淤泥的斜坡,靠她自己根本爬不上来,秦知归想了想,大声呼救起来。
管家和王婶带了三个小厮扛来竹竿,折腾半盏茶功夫才将宫婢拽上岸,淤泥从她鬓角往下滑,好不狼狈,可她仍是一脸傲慢,斥责管家道:"没长眼的东西,竟是这般长的时间才来将我救起,还不带我去更衣!"管家被骂得莫名其妙,救了人也不对,转身去瞧自家夫人脸色,秦知归摆了摆手,示意他莫急。
福安公主和季青临也听道了动静,宫婢见她过来立刻扑过去哭喊道:"请殿下为奴婢做主!"
季青临扫过宫婢满身淤泥问道:"怎么回事?"管家抱着竹竿解释:"姑娘落水刚救上来。"
"是季夫人推的!"宫婢揪着湿透的衣襟抽泣,发间还粘着根水草。福安公主冷眼瞧向秦知归,悠悠抚过宫婢发顶将那根水草捻了起来道:"这话可不能浑说。"
仗着园中无人目睹,那宫婢一口咬定是秦知归所为,秦知归本不愿自证,可瞧着她们主仆二人却暗道不好,这宫婢落水,怕就是她们打算唱的戏,于是暗暗给王婶递了个眼神,正当福安公主要发难时,秦知归却突然扬手甩了那宫婢一耳光,叫众人当场愣了神。
"胆敢在公主跟前扯谎!"先发制人,秦知归斥罢捋起衣袖,手臂上抓痕刺目:"分明是你想将我推将下水去,自己脚滑才跌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