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队长寝室的纸门映着庭院竹影,七亚站在门框边比划着高度。
“小时候我们挤在茅草屋里,现在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
他的指尖掠过墙上挂着的斩魄刀,刀鞘上的划痕如此新鲜。
茶香氤氲中,秋水凝视着七亚被岁月雕刻的轮廓:“你长高了,也瘦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嘴角那道疤痕上,随后缓缓低下了眼眸。
七亚端起茶杯,微微一笑:“是啊,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候,我们总梦想着能有朝一日住进大房子,现在看来,梦想成真了,只是……”
秋水轻轻握住他的手,似乎想借此传递些温暖:“告诉我,玲子和四眼仔是怎么……”
死那个字,她说不出来。
“他们……”茶汤映出七亚眼中的阴霾,“你被抓走后,我们像老鼠一样在流魂街的暗巷里逃窜。直到遇见那个'好心人'...”
七亚的讲述像一把钝刀,将记忆的血肉一点点剜开。
当年秋水被带走之后,他们为了避开黑衣人的监视,辗转于多个流魂街之间,直到遇见那个所谓的“好心人”。
“好心人”的救济所有一尊圣母像,那里永远飘着浓汤的香气。
他收容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看似在行善举,实则暗中驱使他们不断去偷盗贵重物品。
孩子们围坐在长桌前,像一群被驯服的羔羊,吞咽着掺了毒的面包。
七亚的胃在抽搐,却不得不将每一口都咽下。
他亲眼见过反抗者的下场,七窍流血的尸体被拖进后院,成了玫瑰园的肥料。
被控制的第六年,七亚发现玲子蜷缩在柴房角落,嘴角还挂着没擦干净的面包屑。
四眼仔把攒了半年的解药全倒进她嘴里,可她的瞳孔已经扩散成两个黑洞。
月光透过窗棂时,七亚看见四眼仔抱着她渐渐透明的身体,哼着他们儿时的歌谣一起化作了灵子。
鲜血浇灌的仇恨终于在某个夜晚结成果实。
匕首是偷厨房的。
“好心人”的血将床幔染成赤色,他想起秋水那双瞳孔也是这般颜色。
分完解药的那个黎明,玻璃碴混着血漫过七亚的赤足,他点燃了这座罪恶的宅邸,火焰吞噬了一切。
之后的流浪岁月像一场漫长的梦魇。
七亚在流魂街的赌场擦过地板,在黑市卖过假药,甚至跟着老鸨穿梭在烟花之地,只为求得一餐温饱。
每个夜晚他都会梦见那座燃烧的宅邸,只是倒在火里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他穿梭在喧嚣与寂静之间,目睹着悲欢离合,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直到某天,他看到了真央灵术学院的招生。
七亚卷起袖管的手臂上,鞭痕像干涸的河床纵横交错。
秋水的手指悬在那些凸起的疤痕上方,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最浅的那道:“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找到你们...”
“喂喂,”七亚突然用额头抵住她的,浅灰的眸子在发亮,“你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嘛。”他故意把手臂肌肉绷得鼓起,“而且现在还有超级厉害的副队长大人罩着我~”
“少来!长这么高个子,说话还是没正经。”秋水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却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诶——”七亚拖长音调揉着手背,“倒是某人四十年来一点都没长......”
话音未落就被掐住脸颊,“疼疼疼!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别再掐我啦!”
纸门上的剪影纠缠成一团,像是回到了流魂街打闹的童年。
浦原倚着门外的廊柱站了好久,门内的笑声像细小的银针,精准刺入某个隐秘的穴位——原来那个总板着脸的秋水,也会露出这样毫无防备的笑容。
转身时,木屐碾碎了廊下的枝叶。
就像秋水说过的,偷听不是什么好习惯。
夕阳缓缓沉落在流魂街的尽头,将神邸的飞檐镀上一层暖色。
七亚指着香火缭绕的神龛:“看吧,我就说祈福有用,找到你的愿望成真了。”
秋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轻笑一声:“那看来我得多拜拜,说不定下次就长高些了。”
她的声音裹着苹果的清甜,咬下的果肉在唇齿间迸出汁水。
“喂!你给钱了吗!?”
商人从摊位站出来恶狠狠的盯着她。
秋水立刻开始从上到下摸索着身子,指尖触碰到空荡荡的衣袋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啊!钱包…被偷了。”
她看向七亚,七亚无奈的挠了挠头:“我……没带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