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池边,水汽氤氲。
浦原背对着池水,手中的折扇开开合合,扇骨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水声哗啦,他听见秋水解开衣物的声音,布料摩擦的声响让他喉结滚动。
“这个温泉,”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可以疗伤。”
水面泛起涟漪,秋水的叹息混着水汽飘散:“你总是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研究。”
暖暖的水温润而宜人,仿佛有生命力的流动在肌肤上,灵力缓缓流入身体。
她解开身上的绷带,发现开裂的伤口竟奇迹般的愈合着。
浦原靠在温泉旁边坐下:“很有用对吧。”
秋水沉进水里,咕噜噜冒着泡:“你没有偷看吧?”
他怎么知道自己解开了绷带。
“没有没有,居然这么不信任我。”
突然的落水声打破暧昧的氛围。
夜一化作的黑猫优雅地在水中游动,金色的瞳孔在雾气中闪烁。“这么好的温泉,”她变回人形,甩了甩头发,“怎么能少了我?”
“啊,夜一桑....”
秋水擦着眼睛里的水,慌忙后退,却被夜一揽住腰肢。
修长的手指抚过她肩膀的伤疤,“恢复得不错嘛,”夜一凑近她耳边,“看来喜助把你照顾得很好。”
“夜一桑!”秋水的脸涨得通红,想要挣脱却被搂得更紧。
两人在水里打闹着,溅起的水花淋湿了浦原。
他擦着身上的水,耳尖泛着可疑的红晕,故意把尾音拖得绵长:“夜一桑,秋水还没痊愈呢~”
“知道啦知道啦~”夜一松开手,变回黑猫跃上池边,“不过喜助,”她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扇子能挡住眼睛,但挡不住耳朵。”
夜一的灵压彻底消失在感知范围后,温泉重归寂静。
蒸腾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织出朦胧的帷幕,水珠从岩壁滑落的声响被无限放大。
“为什么…”浦原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哑,“当时不吞噬我的灵力?”
“你是傻瓜吗?用自己生命来救人?你真当自己是神明转世啊?”
她故意让尾音上扬得像在调侃,可颤抖的涟漪还是从唇边扩散到眼底,“而且,你不该为我这样做。”
他手中的折扇突然停止转动,“可你差点就——”
“你的路还很长,”她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是想要探寻真理吗?不要让任何人...任何事...成为你的阻碍。”
她游向池边,指尖划过水面,带起一串珍珠般的涟漪,“有时候我在想...当千百年后我们都化作风沙,现在拼命守护的正义、拼命压抑的感情...究竟算什么?”
她突然笑了,带着他从未听过的释然,“所以我很期待...浦原喜助给出的答案。”
温泉突然安静得可怕。
她的话语仿佛是在告别,又像是在托付。
浦原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他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握住了一片虚无。
水珠从她睫毛坠落,沿着脖颈的曲线滑落,最终在锁骨凹陷处汇成一滩晶莹。
那猩红的眼眸里,倒映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扇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仓皇别过脸,却看见水中倒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你就是偷看了。”秋水的声音带着笑意。
“哎呀呀,”他拾起扇子,“你可别冤枉我,我这可是正大光明地看。”
温泉的水汽依旧升腾,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刺眼的白光剖开黑暗,将秋水钉在冰冷的铁椅上。
“这就是四十六室的授勋仪式吗?真是特别。”
她低头盯着自己腕间勒出青紫痕迹,冷笑一声,“有必要对一个刚刚逃离死亡边缘的人如此吗?”
暗处,记录官的笔尖划破纸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质问从四面八方涌来:
“现世残留的灵力与三十九具尸体上残留的完全一致。”
“你为何要杀那三十九个人?”
“为何一个副队擅自限定解除?”
“为何独你存活?”
“你们想要真相?”秋水仰起脖颈,任由锁链绞进刚愈合的伤口,“不如去问问流魂街吃不上饭的孩子,去问那些莫名死亡的队员和私生子,去问纲弥代家…我为什么成为副队。”
她的目光穿过缚灵锁的缝隙,直视着那些隐藏在暗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审讯者。
“真相就是……你们害怕的从来不是我,而是那些被你们掩盖的罪恶。”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秋水的呼吸声和灵锁轻微的碰撞声。
真央的禁闭室秋水去过不少次,但瀞灵庭的,还是头一回。
这里没有光,没有时间,黑暗像某种活物般在石壁上蠕动。
秋水数着心跳,计算着自己距离死刑的时刻,每一刻都像被拉长的刀刃,割裂着她的神经。
为了瀞灵庭付出生命是入队的宣言。
多么讽刺啊…为了正义而宣誓,最后却要被正义处决。
她只是一颗被丢弃的棋子。活着无声无息,死去也无人问津。
黑暗中浮现出浦原对她说的话:“这里从来都没有公正,贵族掌管着一切,所有人都是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