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一点多,韩泽文正好在朱敬的二手车行附近的法院忙完案子,便想着顺路去看看江赦。
二手车行的卷帘门降了一半,里面的人似乎在午休的样子,韩泽文弯腰进去,店里灯没关,但是不见人,他瞥了一眼角落狭窄的简易铁架楼梯,放轻脚步爬了上去。
果然,青年正躺在在阁楼那张折叠床上小憩,只在肚脐上盖了一件衬衫。
韩泽文蹑手蹑脚地靠近,静静蹲在床边观察江赦毫无防备的睡颜。
他侧躺着,一只手枕在耳前,呼吸均匀平稳,用手去拨弄他的睫毛,会幅度很小地颤动,英气的眉微蹙,显得很好欺负的样子。
寻到了乐趣,韩泽文无声地笑了笑,又用食指去按住他单边鼻孔。待另一侧的鼻息变重,韩泽文又坏心眼地用另一只手堵住剩下一边,过了几秒才放开。
被捉弄半天,床上的可怜虫终于悠悠转醒,一睁眼,游手好闲的韩律师正一脸坏笑地盯着他。
“文哥……”刚睡醒,江赦声音还带着鼻音,他很欣喜地撑起身体,道:“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班吗?”
“刚好在附近办点事情,顺道来监督一下你有没有好好工作。”
韩泽文把西装外套脱掉,把江赦往里推了推,“我也躺会,给我让点位置。”
江赦顺从地往里挪了挪,看了眼韩泽文里面穿的洁净的衬衫,把身上的背心脱了,但他还是不太满意,担忧道:“我衣服刚才溅到机油,好像蹭到床上了,你等我下去拿毛巾擦一下床。”
“没事,衣服你晚上帮我洗。”韩泽文不在意地脱了鞋,同江赦头碰头、膝靠膝地挤在不足一米宽、不怎么干净的单人床上。
江赦往靠边缘退了退,希望给韩泽文让出更富余的空间,让他躺得更舒服一点。
“晚上几点下班?”韩泽文牵起青年的手。
青年的手比自己大了一圈,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有薄茧,韩泽文用指尖去轻轻描摹上面的掌纹,感情线中间有一截细微的离断,之后往上延伸至食指下方。
“十点。”
“这么晚?”韩泽文敛着眉,“那你今天上了快十二小时了吧,朱敬怎么回事?律师家属也敢压榨,不怕我告他违反劳动法么?”
江赦轻轻笑了一下,道:“朱老板说今天家里有点事,让我替一下班,周六我就不用过来了。”
“那还差不多。”韩泽文大发慈悲地放弃了状告老同学的想法,他将青年身体搂近一点,道:“怎么隔那么远,都快掉下去了。”
“床太小了,你缩着腿,会不舒服的。”
两个成年男性的体型挤在一张不足一米的单人床上,确实有点为难,韩泽文思量片刻,在床上翻了个身,换成江赦从后背搂着他的姿势。
如此二人亲昵地紧密地贴在一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一些没营养的闲话,不知不觉,韩泽文就迷糊地靠着江赦睡着了。
上班时间到了,江赦见怀里的人呼吸逐渐放缓,很珍惜地吻了吻男人的发顶,动作很轻地抽出手臂下楼干活。
下午,外面的气温很高,店里没什么客人,一下午就租出去两三辆,江赦在柜台用电脑录入朱敬新进的几辆车的基本信息,有客人还车,就去检查一下还回来的车辆外表有没有破损,发动机是否正常。
“阿敬——”一个女人从门口扯着嗓喊了一声,“快来帮我搬东西。”
江赦抬眼,门口站着一位妇人,三四十岁上下,皮肤很白净,化着淡妆,端庄大方,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手中拖着个半人高的纸箱。
“您好,请问您找朱老板吗?”
江宛晴眯着眼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青年,抿着嘴笑道:“你就是我儿子新招的那个员工吧,小伙子长得真精神!”
她指着地上的大箱子道:“这是阿敬催我买的一台空调扇,应该是给你用的,大中午睡在阁楼还是有点太闷热。”
“谢谢江阿姨。”
“你叫江……赦是吧,咱俩还是本家呢,别和阿姨客气,把东西搬到阁楼上去,上面有插孔。”
“好的,阿姨您坐休息一会吧,我去给您倒杯水。朱老板说有点事,现在没在店里。”
“没事,小江你去忙,不用管我。”
江宛晴温和地笑笑,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她却对面前礼貌青年很有好感,细看青年的神态间,与自己的妹妹还有几分相像之处。
如果当年宛柔没走,现在她的儿子毛毛应该也长这么高了吧?
“小江,你妈妈叫什么名字?”望着青年忙活着拆包装线的背影,江宛晴不自觉地将心里的想法问出了声。
江赦动作一顿,怔愣了一下,问道:“我妈妈?”
“啊……”江宛晴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道:“是阿姨太唐突了,实在是你长得和我妹妹有点像,所以……”
“没关系的阿姨,我妈妈……名字叫江水锦,在我十岁的时候她就过世了。”
“啊……”江宛晴无措地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内疚得连声道歉。
江赦微笑着摇头,对她说没关系。
被楼下的谈话声吵醒,韩泽文皱眉缓慢地张合几下眼皮才彻底清醒,眼前是粗糙的毛胚天花板,他把身上盖的外套掀开,去捡放在地板上的手机。
已经快四点了。
他把外套搭在手臂上起身下楼,见楼下江赦正在和一位妇人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