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花林,云海滟滟。
戟王收回支在牧荆身侧的肘,霍然起身。
牧荆撑起身子,拉上被衾,罩住自己的身子,问:"你去哪?"
戟王直白地道:"锁门。"
牧荆的心简直要抽搐,难以遏制,一跳一跳地。三更天的深夜,能睡的早睡了,不能睡的也没人有胆闯进王妃的寝殿,戟王干什么锁门?
匡当一声,重重的门锁被戟王拉上,牧荆听见他走回床榻的脚步响,他每靠近一步,牧荆的心跳便猛烈跳动。
待戟王靠过来,伸手扯下牧荆身上的薄衾,拉至她腰间,单膝跪在上方,将手指头轻轻地点在她的唇上时,她已经在心中默默盘算何时出手。
戟王的指尖从牧荆的唇上,一路往下滑,很慢很慢地,滑过颈侧,顺着她的锁骨轻轻刮过去,再沿着她的肩膀滑到指尖,很轻很轻地摩娑她的手指头。
一只一只地来。
牧荆的指肤瞬时颤麻了一片。
往常戟王喜爱直横横地动作,牧荆也习惯他举止霸道。可现下,戟王却故意慢悠悠地,指下轻佻,带点玩味的意思,像在逗弄一只小猫。
不正常。
锁门就不对了,他居然还一反常态地温吞吞?
这人一定是星宿堂或是日月堂细作易容来害她的!戟王一定是被掉包了!
牧荆便伸出一掌,欲击他心口神藏穴令他晕过去,可不过一挥手便立刻被他逮住紧握,牧荆见状,再挥出另一掌,也被他牢牢攒住。
牧荆咬牙,直勾勾地瞪着他。
两只纤腕全被他捆在铁铸般的一只大掌中,他轻松地便箍住牧荆,还能腾出另一只手继续上下其手。
戟王将牧荆手腕烙压在他硕壮的心口上,见她一双珠眸里尽是生气勃勃的灿光,便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锁门本是不想让薇薇闯进来,坏了你我的良宵,不过你刚才这般欲迎还拒,着实勾起了我的兴致,现下──
"我打算好好玩一场,今夜,你就别想着打开那扇门。"
听这口气,简直轻浮的不像话,牧荆磨牙:"你是谁?"
戟王朝牧荆额上轻戳一下,清清沉沉的失笑声传来:"小傻子,我是谁还用问!我是你的夫婿秦子夜啊!"
被叫了声小傻子,牧荆顿时眉目泛出尴尬,血气冲上脸,白皙脸颊红成一片。
牧荆松了口气,确实是戟王。
只有他会在私底下这么唤牧荆,这般又怜爱又无可奈何的语气,也只有宠溺她的戟王唤得出。
牧荆便有点可气地别过脸去。
暖帐玉帘,香灯半卷。
王妃两片雪颊各自绽放出一朵红花,手脚忙乱局促的傻样子甚是可爱。
她偏过脸露出的修长颈子,上头纤细的血管隐隐浮跳,小钩子似地,使人想在那上头轻咬一口。
戟王今日本就别有兴致,此刻调戏的心情更是被挑起,手下处处生火,一面将火也引上自身。
于是,戟王倏地欺身,双膝伏侧,健实胸膛几乎压在牧荆身上。
两人一同被包覆在戟王的香气中,牧荆脑子不听使唤,心脏更是跳不动。
牧荆直觉想推开他,无奈双手却还被戟王牢牢握住,只能勉强屈了膝腾出一点空间。
不屈膝还好,一弓起膝盖,她反而触到某个已然形体明显巨大的物体。
牧荆脸又更红。
他是沐浴后过来的,长发松松地垂散在肩上,一低头,发丝纷坠落在牧荆颈侧,不经意地摩娑着她的耳。
像羽毛扫过般的触感,擦痒出一波又一波的战栗,牧荆全身被燃起无数火苗。
牧荆难耐地扭动下。
恍恍惚惚之间,牧荆不禁称奇。
原来一个男人的发丝也能与女人一般细致,触摸为之驰荡动情,恨不得将两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化成比翼鸟缱绻的双翅。
脑海出现戟王披散长发,漫不经心撩起眼皮,若有似无微笑的样子。那张脸自然还是模模糊糊的,可身姿与气质再具体不过。
牧荆从未见过他的脸,却早已牢牢把他刻在心上。
永世不忘。
牧荆忽然听得戟王略有紧绷笑意的问句:"小傻子,准备好了吗?"
情到深处,如中烈毒,岂有退却不讨解药,任毒蔓延之理。
牧荆知道戟王今日格外有耐心,他心甘情愿等她身心准备好,他隐忍一触而发的欲念,都是他未能出口的体贴。
今夜他分明不用与他解释这么多,他一个日月堂堂主手下多少暗谍日夜为他监视盯人,他根本不用费唇舌。
可他还是好声好气地说上一串,就怕她误会他图谋不轨。
于是,牧荆软软柔媚的嗓音中,有只小钩子。
"殿下,门不是锁了吗?"
然后,牧荆趁戟王发楞的时候,挣脱戟王的手掌,一把攀上他的脖子,将他扯下来,凑近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四唇密缝,两舌相交。
此时他与她,心中只有对方。谁是毒,谁是药,早已在潋滟情潮中分不清。哪怕现在就立刻死去,牧荆也没有遗憾了。
两人今日兴致格外高昂。
尤其是戟王,他过于勃发的欲念,使得身上某处异常。那一瞬间骤然变得困难了起来,彷佛就要回到洞房那一夜的滞涩疼痛,动弹不得。
牧荆忍不住呜咽几声,被戟王含住吞下。
一滴汗水清凌凌地落在牧荆胸口,戟王忽然温柔地在她耳边道:"放轻松,我不会弄痛你。"
他小心翼翼地搂住她,不时亲吻她微微发颤的身躯,像在一只安抚被雨淋湿的小猫。
其实牧荆并不害怕痛,世上某些乐趣本就是痛并享受着。
本来牧荆一直觉得与戟王在一块,是在惊惧堤防中捡肉渣吃。可他对他这么好,如今牧荆已不这么想了。她不再那么痛苦了。
男人安抚的吻不曾离身,牧荆缓缓松弛自己的肌肉。
他的欲念仍旧有增无减,牧荆只能让自己的身体适应他的,直到紧绷的感觉消失,戟王才又动作。
于是,牧荆眼前原本静止不动的朦胧光影,慢慢地晃动起来,而后晃得越形激烈。
直到她分不清哪些是光,哪些是影,嘎然停下。
月影烂漫,鸳帏香销。
戟王紧紧搂住牧荆,任由发丝披在她雪背之上,如千万只背上生根的连理枝。
命理有时终须有,两人终究注定缠绕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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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牧荆醒来时,戟王已起床至太乐府,继续忙碌东海岛国盛宴事宜。
寝殿内倒是放了一桌早膳,戟王离去前特别让人备下,说是王妃苏醒后想吃东西,若待她梳好妆再备膳,必得饿的头晕脑胀,便命人不等王妃醒来备好。
牧荆闻着食物的香,肚子真就咕噜叫起来。
木槿走了过来,一面倒水盛茶,一面帮牧荆梳洗。
铜镜前的女子面容姣好,微有红晕,木槿瞧着瞧着,便有些调笑的口气:"看你这模样,就知道你昨夜得了很多好处。"
木槿强调"很多"二字,于是牧荆便失笑:"怎么连你讲话也这么轻浮?"
木槿摊了摊手:"我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倒是戟王,他昨夜也……嗯,很轻浮?"
牧荆回想起昨夜,脑中便有种作梦的感觉,不过,梦是不可能予人真实的快乐的。与戟王的一切真实不过。
牧荆笑着撇开这话题:"大概是吧,我又看不见他的脸!"
木槿想起早晨戟王起床时的模样,依旧是平常那个眼神锋利行事肃重的皇子,并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大概有些所谓的君子,在外人面前人模人样,私下却禽兽不如。
戟王在床上时会是只禽兽吗?
木槿撇唇:"不打紧,下次我帮你好好看看戟王的脸。"
牧荆玩笑着道:"那你帮我多看一点。"
不过,木槿很快又想起上次牧荆误闯源工坊受伤,戟王怒极的模样,不由摸上后背。
三十鞭虽比一百鞭好上许多,但也着实让木槿痛了几日。
木槿抖了个激灵:"算了,我还是远远欣赏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