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七见说不动她,呆了一会儿自觉无趣,便起身回去了。
身后,落水的声音之后紧跟着江逾白的怒吼:“刘岸芷死得太轻易了!她应该受尽折磨,为她杀死的无辜百姓赎罪!她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声音越来越小,黑夜中响起了呜咽声,余念七识趣地走远。
她不知道江逾白经历过什么,也没资格对他现在的失态评头论足。
回到自己屋内,余念七浑身瘫软地蜷缩在床上,她脑海中又浮现出她逃婚那日,闻齐脸上的悲哀以及恨。
“真是一事接一事。”
既然闻齐已经知道她在无殇了,那她定然不能在此久留,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安身之处,天下之大,就没有能让她自由自在地活着的地方了吗?
余念七用被子蒙住了头,还没等她喘口气,屋外的铜铃发了疯似地响了起来,窗户被突如其来的风撞开,一白一紫两道身影在屋外对峙,余念七从床上坐起,透过窗户看向顾临枫和闻齐。
两人周身的气压很低,狂风呼啸,余念七淡定起身,关上了窗户。
窗外,闻齐眉眼漆黑染光,他面上罕见地带上了玩味的笑意,一字一顿道:“顾兄,你这可就不厚道了。”
顾临枫冷哼一声,眉头稍稍一挑:“三殿下真是说笑,我怎么就听不懂呢?”最后几个字被他咬得很重。
“那我也就不与顾兄绕圈子了。”闻齐手中的折扇摊开背在身后,“念七是我的妻子,今日我来带她走,还望顾兄借个道。”
顾临枫也不甘示弱,手中的罗华发出嗡鸣:“若我偏不呢?”
顾临枫话音刚落,闻齐手中的折扇“唰”地破空而来,擦着顾临枫的眼角钉在了青竹上,闻齐抬手,折扇把自己从竹身拔出来,飞回闻齐手中。顾临枫豹冲过去,剑尖直指闻齐喉咙,闻齐丝毫不慌,他盯着顾临枫的眼睛,戏谑道:“被反噬的滋味不好受吧?顾兄?”
语调戏谑,充满了恶意与嘲讽。
“你拦不住我。”闻齐瞬间抓住顾临枫的肩头,一个借力,将顾临枫摔了个踉跄。
眼看着两人又要打做一团,余念七拉开房门,面色阴沉:“你们有谁问我过我意见吗?”她随手摘下一片竹叶,甩向四角铜铃,从方才二人到来开始就一直响个不停的四角铜铃被击碎,没了动静。
闻齐和顾临枫齐齐顿住,两人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投向余念七。
“你们一个个想将我据为己有,就因我长了一张像极了羌芜的脸。”余念七扫过两人各异的神色,“偏偏从没人问过我是如何想的,没人问过我想不想一直当个替身寄人篱下。就因为我是个妖物,就因为我太弱了,你们总认为我需得依附着谁才能活。”
余念七袖中的短刃直直划向了自己的脸颊,血珠滚落,腥甜的香气飘散,闻齐与顾临枫同时出手,一金一白两道光晕将她包裹起来,没有让妖气和血腥气扩散开来。
然而,余念七是碧落黄泉里长出来的花妖,她能被抓去天界当药人,自然是因为她的血。
余念七脸颊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消几刻,便完好如初,只是暗红色的花纹从衣领里蔓延出来,甚至于她眼中都爬上了些许花纹——她不再抑制自己的妖气。
“念七。”闻齐眼里的心疼简直要溢出来了,他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抚摸余念七的侧脸。
顾临枫快走两步,挡住了闻齐的手,嗤笑:“惺惺作态。”他转而似是冲着余念七,实则敲打闻齐:“你说的,我都记着,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但是,只要你需要我,我一直都在。”
“念七,我——”
“三殿下还是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日后也自然无需再相见。”余念七这话说的已经相当直白了,她不想因为旁人就这样放弃自己得来不易的平静生活,她想留在无殇。
“你先压制住自己的妖气,这些,我们稍后再谈。”闻齐捏紧了手中的扇柄,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在极力忍耐着。
见事情有转圜的余地,余念七也是给台阶就下,她右手掐诀,紧咬下唇,全身心控制周身妖气,用了近两柱香的时间,她才恢复了往日淡漠的神情。
“闻齐,我不是羌芜,也做不成替身。”余念七抬眸。
闻齐心里蓦地一颤,他说:“我知道,念七,我们拜过天地——”
“礼没有成,我们算不得夫妻。”余念七打断了他的话,“更何况,你与昭玲仙官婚期在即,若是与我再纠缠不清,很是不妥。”
“念七,等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会将全部实情说与你听。”
“闻齐,我只求你,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