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七不知道那一天是怎样结束的,她只知道,从那天起,她不用再躲躲藏藏,担惊受怕,她梦寐以求的自由、安稳的生活就在眼前。
闻齐与顾临枫先后离开,余念七终于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觅渡的那番话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她几乎要疯了。
撑着伞的白衣女子渐渐走近余念七,她一身素白的衣衫,裙裾不摆,落地无声,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半眯着眼,眼周红色的裂纹欲发妖艳。
余念七警惕地握住骨剑,摆出随时可以逃离的动作,她问:“你是谁?”
“觅渡。”女子声音空灵,这两个字犹如石头落入古井。
余念七突然想起来,她就是传言中西北禁地诞生的大妖怪,生了灵智的度灵。
眼瞅着余念七就要拔腿跑,无数条白色的绸缎从觅渡身后飞出,将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觅渡轻飘飘地落在余念七面前,转了转伞柄,遮住过于刺目的日光:“西北禁地,你与我算是同宗同源了,羌芜。”
“我不是羌芜,你认错人了。”余念七试图寻找突破口,觅渡也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咯咯地笑着。觅渡在余念七颈侧轻嗅,她吐出一口冷气,眼中没有半分波动:“羌芜,你以为你换了个皮囊我就认不出你了吗?”
余念七不再辩驳,看这情形,若是她不承认自己就是羌芜,恐怕今天难以从这里活着走出去。
“你找我,所谓何事?”
“拜访故人。”觅渡行踪不定,叫余念七摸不准她的方位,只听得觅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觅渡轻笑:“只是我不曾料到你竟能自由出入无殇,羌芜,取出幽昼给我。”
“幽昼被严加看管,我办不到。”
“你办得到。”觅渡根本就没把余念七的话听进去,她自顾自地说,“你能杀了归终,此事轻而易举。”
“我为什么要帮你?”余念七反问。
觅渡用袖子挡着脸假笑:“言之有理。”觅渡面上向来是没有神情的,但是余念七莫名从她的面上看出了几分恼怒,觅渡跳到树干上,白缎在枝干上缠了两圈,她荡着秋千,音线低沉:“下次再见,羌芜,我会给出一个你无法拒绝的缘由。”
困住余念七的白缎化成了灰烬,觅渡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快的就像是一场梦,但是余念七清楚,这是的的确确发生了的。
顾临枫被反噬,先不说他能不能替人界铲除劫难,即使现在对上觅渡,余念七知道,觅渡是不会落于下风的。
余念七意识到,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
“念七!”门外许浮盈哐哐地敲着门,手里提着从戏散场后从各个桌子上扒拉回来的瓜子。
余念七拉开门,靠在门上的许浮盈踉跄了一下,她站稳之后对着余念七说:“念七,你好些了没,要不要吃些点心。”
“我好些了,点心就不必了。”余念七婉拒了许浮盈的好意。
许浮盈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说:“念七,我方才瞧见江逾白师兄在湖边耍酒疯。”
“是吗?”余念七说,“我也不晓得,师兄的事我们少管吧。”
“言之有理。”许浮盈点头,又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你真不吃?”
“不必了。”念七摆手。
两人间陷入沉默,许浮盈开口:“既然你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明天见。”
许浮盈踏着月色,路上黑咕隆咚,她向来是活泼的,但是今天,她想她阿娘了。许浮盈趁着没人注意瞧瞧抹了一把脸,脸上湿湿的,她寻思是天太潮了,或是自己走热了。
面前的人影不远不近,许浮盈快走两步跟上,竟然是向来与她不对付的方瑾。
“方瑾?你怎么不返乡去啊?”许浮盈拍了拍方瑾的肩膀,后者甩开许浮盈的手,低着头走路。
“我和你说话呢!”许浮盈跟上方瑾。
方瑾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许浮盈跑到方瑾面前,张开胳膊拦住方瑾的去路,震惊地瞪圆了眼:“方瑾!你不会大年初一还一整天都在练剑,连饭都没吃吧!?”
“不用你管。”被戳破的方瑾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了许浮盈,迈开步子往回走。
“哎哟!”身后许浮盈跌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痛,方瑾脚步停下,咬牙切齿地转过身,冷声道:“你起来。”
“我不起来。”许浮盈跟个泼皮无赖一般坐在地上,她伸出手,“你把我推倒的,你拉我起来!”
方瑾脸都黑了,他嘴角撇着,无可奈何地伸出了手。
许浮盈一喜,她握住方瑾的手借力站起身,脚下一滑,栽进了方瑾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