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七在意识到对面那人身份的时候,转身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她只希望,她带着山鬼面具,对方兴许认不出她。
身后,红衣俏丽女子挽上闻齐的胳膊,顺着闻齐的目光看去:“瞧什么呢?”
闻齐抽出胳膊,他用手中的折扇挑起红衣女子的下巴:“昭玲,你逾矩了。”
“哼。”昭玲不满地双手抱胸,“我管你看谁,闻齐你要娶的只能是我。”
“你知道,我对你没有半分情谊。”
“那又如何?”昭玲挑了挑眉,“我就是见不得你娶旁人,大不了相互折磨。”
“疯子。”闻齐收敛了唇边的笑意。闻言,昭玲笑得更得意了:“谁不是呢?闻齐,少在我面前装什么谦谦君子,你大哥东阳怎么受的伤,你比谁都清楚。”
“不,我看,你才是最清楚的。”闻齐道。
昭玲不再理会闻齐,她迈开步子走入人群之中,丝毫不管身后的闻齐有没有跟上来。她要的是闻齐的人,又不是他的心,既然闻齐的心不在她这里,但是人是她的。
闻齐手中的折扇一开一合,他难以按捺住心下的欣喜,方才因为昭玲的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他认出了山鬼面具下的那人,可不就是他那大婚之日逃跑的妻子!
“果然在无殇。”闻齐轻笑,他一撩衣摆,转身离去。
话说这边,余念七在戏台下寻到许浮盈时,后者捧着一大盘瓜果正吃得起劲,看见余念七,她站起来冲着余念七招手,余念七看见许浮盈便走了过去。
前半场戏余念七一直是游离的状态,大大咧咧如许浮盈都看了出来,她问:“念七,你怎么了,感觉今晚你一直心不在焉的。”
“我,我不太舒服。”余念七回过神来,低头撒了个谎。
“啊!要不咱现在去临岐的医馆瞧瞧吧!”许浮盈担心地皱起了眉毛。
余念七轻轻摆手:“不必,也不是很严重,我回去躺一会儿就好了!不耽误你看戏。”见许浮盈还要起身,余念七将人按了下去,直接说:“你看戏吧,我就是守岁没休息好。”
“真没事?”
“真没事。”余念七笃定开口。看她坚定的神情,许浮盈放下心来:“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我晚些回去再去看你。”
“好。”余念七与许浮盈作别,自己踏上了回无殇的山路。
雾气浓重,松柏雪满枝,弟子们返乡过节之后,无殇里安静了不少,路上有些黑,全靠月光指路。
婆娑的树影后面,有个人抱着几坛酒坐在湖边,余念七拨开树影,她认出了湖边的人是江逾白。
“江师兄?”余念七轻唤那人名字,“夜深露重,你怎么在这里?”
“余念七啊。”江逾白醉醺醺地转身,他将一坛未开封的酒扔给余念七,余念七凌空接过,也不语,她慢慢走过去,又把这坛酒放了回去。
“刘岸芷死了,我记得,你也在场。”
“是。”
“她是怎么死的?”江逾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仰着头往嘴里倒酒,酒坛已经空了,他把空摊子摔进湖里,又从地上捞起一坛酒,“她是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天雷劈死了!”
“是。”
“好!”江逾白手一翻,酒尽数倾洒在地上,“死的好,真是遭报应了天打雷劈!死的好!”
“师兄,你喝多了。”
“嗯。”江逾白打了个酒嗝,“我知道,我只是心里不畅快,你说,为什么刘岸芷死了还能被人成为天纵奇才,为什么刘岸芷能死得那么——死得其所?”江逾白直愣愣躺在地上,“她凭什么能死的这么爽快啊!凭什么凭什么!”江逾白捶着地。
“师兄,我扶你回去吧。”对于这个大师兄,余念七总是有几分尊敬。
江逾白抬手制止余念七的动作,他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平日里白的发亮的外袍此刻沾了不少污渍,他冷笑着:“刘岸芷她是笑着死的吗?”
余念七看出来江逾白师兄的情绪不对,只是迟疑地“嗯”了一声。
“杀人无数、作孽无数的妖道含笑而终,真是讽刺!”江逾白语调悠悠,席地而坐,自顾自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