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跟我走。”他压低声音,一把拉住少女的手腕就要往外冲。
“这是要去哪儿啊?”一道拿腔拿调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
沈晏乔眸光一闪,迅速凑到年轻捕快耳边低语几句。捕快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但仍郑重地点了点头。
赵捕头带着七八个衙役,慢悠悠地从阴影中踱步而出,将牢门堵得严严实实。
“大人,这位姑娘是属下白日误抓的,正准备放她出去。”年轻捕快拱手解释。
赵捕头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直勾勾盯着沈晏乔,“我认得你,昨夜溜走的小丫头。”
他一挥手,身后的衙役立刻上前重新锁上牢门。“别怪我们心狠,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年轻捕快突然冲上前,急声道:“大人!这姑娘能犯什么大错?”
赵捕头抬腿就是一脚,重重踹在他腰腹间,喝道:“滚开!”
“呃!”年轻捕快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踉跄后退。借着这一脚之力,他顺势冲出牢房,转眼消失在黑暗的甬道中。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赵捕头冷笑一声。
隔壁牢房的几个汉子早已按捺不住,扑到栏杆前,“畜生!连个小姑娘都不放过!”
“姓赵的,你早晚要遭报应!”
赵捕头踱到他们牢前,阴森森地笑道:“报应?老子活得好好的。倒是你们...”他故意拖长声调,“问斩的日子快到了。”
说完,他带着手下扬长而去,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晏乔的手心捏出了汗,这个捕头是存心要置她们于死地。
她凝视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又转头看向蜷缩在角落的宋衿。少女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脸上还挂着泪痕。
“都是我不好...”宋衿挪到沈晏乔身边,含泪低语,“若不是我逞强,也不会连累你...”
沈晏乔隔着铁栏杆,安慰道:“别这么说,你本意是好的,谁能料到会发生意外?”
“喂!两位姑娘别怕!”隔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拍着胸脯喊道,“咱们兄弟几个横竖都是要上路的人,大不了跟他们拼了,总能护着你们逃出去!”
“是啊沈姑娘,”周福压低声音道,“咱们一定想法子救你们。”
沈晏乔走到栏杆前。这些素不相识的囚犯,此刻竟愿以命相护。心里一热,唇角微微上扬,“多谢各位好意。不过...胜负尚未可知呢。”
月光从高窗斜斜地照进来,在她清丽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浓云吞了弦月,时亭遥勒马停在树下。
推开风云楼后院那扇永远虚掩的柴门,时亭遥行到门口时,老瞎子照例伸手拦他,少年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染血的青布,布上绣着一枚铜钱。老瞎子指尖一颤,立刻缩回手,任由他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堂内昏暗,只有一张黑木长案,案后端坐着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杀手堂的“判官”。
“三百两。”沙哑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一只沉甸甸的布袋被推过案面。
时亭遥伸手去取,指尖刚触及布袋,判官突然按住钱袋。青铜面具下,两道锐利的目光直刺而来,“听说你要金盆洗手?”
少年不答,手腕一翻便将钱袋夺过,转身就走。
刚踏出后门,夜风扑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却听见墙角的阴影里传来一声轻笑。
“哟,领完赏钱就急着跑路?”
时亭遥脚步一顿,侧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青年懒洋洋地倚在墙边,手里抛着一枚铜钱玩,嘴角噙着笑。
“最后一次了。”少年淡淡道。
黑衣青年接住铜钱,笑容微敛,盯着他问:“真要收手?”
少年没回答,只是掂了掂手里的钱袋,道:“攒够了。”
黑衣青年沉默片刻,忽然嗤笑一声:“江湖哪有那么容易退?你手上沾的血,迟早得还。”
少年抬头,望向远处渐亮的天色,嗓音低而冷,“那就等它来讨。”
马蹄声起,少年的身影融入渐褪的夜色,再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