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兄?”
玉面郎君迅速解开他身上的镣铐,动作轻柔却利落。他将顾殷久扶起,低声道:“还能走吗?”
顾殷久苦笑:“怕是走不动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高喊:“有人劫狱!”
接下来的事情,顾殷久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四周一片混乱,刀剑声叮叮当当。
不知过了多久,顾殷久在颠簸中勉强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伏在一个人的背上。
哪哪儿都疼,伤口被冷风一吹,密密麻麻爬升出一股痒劲儿,让人抓心挠腮,顾殷久哆嗦了一下:“冷。”
他刚说完,身上一暖,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像是雪后松林。原来是一件宽大外袍罩了下来,玉面郎君身量高,直接把他从头裹到脚。
“先忍着点,快到了。”玉面郎君低声说道。
顾殷久耳边风声呼啸,他看着天上的星子点点,莫名地笑了。这种被人拼命相护的感觉,还不赖。
随后将下巴搁在玉面郎君肩上,安心地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鼻尖嗅到一阵脂粉腻香,幸好身上裹着的外袍隔绝了大部分气味。玉面郎君不知何时将他抱在怀里,给他包得跟粽子似的,只剩下双眼睛露在外面。
四周灯火通明,丝竹声隐隐传来。
顾殷久正纳闷这是何处,突然听到几声娇滴滴的“俊葛格~!”后面二字拖得老长,尾音绕梁。饶是被裹得严严实实,顾殷久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鸨扭着腰肢走上前,眼中带着几分好奇:“哟,这位公子,没见过呀,你朋友这是睡着了?没事,先说好,我这儿这唱曲儿五钱,□□五两……”
玉面郎君懒得废话,直接丢了一锭银子过去,淡淡道:“一间上好的房。”
老鸨顿时两眼发光,眼珠一转,笑眯眯地问道:“来,我这里的姑娘可都是好的,你要点哪一位呢?”
众美人纷纷放下手头之事,争先恐后地迎了上来。
“不用。”玉面郎君语气冷淡。
老鸨不死心,一把推出个波涛汹涌的美人:“公子,来我们这儿怎么能不点人呢?您瞧瞧这身段!这脸蛋!就让她们伺候您呗?包您满意!”
玉面郎君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指了一个小倌:“就他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先去把身上的脂粉味洗干净。”
那小倌没想到客人居然好这口,大喜过望:“好,好,奴家这就去洗!”
众美人万分失落,其中一个抱怨道:“哎哟,怎么是个玩兔儿爷的,臭爷们儿一天天跟老娘抢生意,真晦气……”
顾殷久伏在苏扶卿背上,闻言忍不住笑了下,动作间扯到伤口,嘶了一声。
玉面郎君在房门前略一停顿,随即抬腿踹开房门,动作干脆利落,架势活像是来抄家灭门的。
小心翼翼地把顾殷久安置在床榻上,他从怀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绷带和药瓶,缓缓挑开顾殷久染血的衣襟,狰狞的伤口顿时暴露在烛光下。
顾殷久看着他僵坐了片刻,过了一会儿,玉面郎君执起药瓶,似乎才发现自己还戴着那副从不离身的手套,他顿了顿,终于缓缓摘下手套。
没有了那层阻隔,顾殷久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指尖冰凉,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轻颤。
“疼吗?”玉面郎君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指尖悬在伤口上方。
“疼,很疼。”
顾殷久望进那双幽暗如深潭的眼睛,勾起嘴角又补了一句:“但现在不疼了。”
上衣已经被褪到腰间,顾殷久由着他帮自己上药,药粉洒在伤口上,激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顾殷久定了定神,目光却莫名黏在那张白玉面具上挪不开了,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指,碰了碰那面具。
玉面郎君一动不动,任由他动作。
顾殷久呼吸急促几分,不知怎么的有些紧张,他心道不过是摘个面具,怎么还跟给大姑娘解肚兜似的?随即用了点力,缓慢将那面具移开。
可就在即将窥见真容的刹那,一阵头晕目眩袭来,方才被带着疾奔的不适此刻尽数发作,他眼前一黑,很不给面子地呕出了一口血。
玉面郎君:“……”
呕出淤血后,顾殷久抹抹去唇边血迹,讪讪道:“对不住,方才你带我跑得太快,脑袋还有点晕。”
玉面郎君叹了口气,示意无妨。对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那触感凉丝丝的,很是舒适,顾殷久不由眯起眼睛。
一杯温水递到唇边,他喝了一口,胃部的不适稍稍缓解。
正尴尬着,不知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好在外面传来一个尖细的嗓音:“公子,奴家来了。”
顾殷久忽觉脸上一凉,有什么东西轻轻覆了上来。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玉面郎君将面具扣他脸上了。
面具只是随便一搭,没有完全覆盖,只是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顾殷久透过缝隙,正好瞧见玉面郎君色泽柔和的唇瓣,他一时看得有些怔愣,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那下颌的线条往下滑。
玉面郎君又掀开被子盖在顾殷久身上,以防碰到伤口,没盖全,才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