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也不能这么说。”余七叔祖笑道:“三兄,如今可是你们拦着不让泰元出门,怎地还责问上三娘了?说句难听的,死者为大,你们拦了泰元的路,晚上他若因此寻上了门,你们也莫要怪旁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暗暗地退了半步,生怕晚上被寻上门。
“三叔,你可莫要危言耸听!”
局面一时焦灼,余绮兰叹了口气,拉起余音儿的手道:“好了好了,不就是婚书么,三娘,你给他们看便是了,莫要误了你阿爹的吉时。”
余音儿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道:“罢了,就听姑母的,双儿,去书房把桌子上的檀木盒子拿来。”
双儿应了一声,一溜烟似的跑开了,不过几息,她捧着一个盒子回来,“娘子,来了!”
余音儿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两张婚书和一个小小的玉环,玉环上还挂着一片金叶子。
看见这片金叶子,余绮兰眸光一顿。
旁人兴许不知道,但余绮兰是知道这片金叶子的来历的,没想到大嫂竟用这片金叶子给三娘订婚,这也足以说明,她对这门婚事的重视。
“张公明?可是那个张公明?”人群中,一个长者盯着婚书上见证人那一栏看了又看。
一般订婚的婚书上除了婚约双方,还要有一位或者两位德高望重之人作为见证人。
余音儿婚书的见证人那一栏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余音儿的外祖,柳乾松,还有一个则是张公明。
余音儿道:“伯父猜得不错,就是那位书画大家张公明,张先生与我外祖是旧交。您若不信,张先生还留下私印的,您大可去找人鉴一鉴。”
张公明先生确实是余音儿外祖的旧交,而且他与外祖一样,就喜欢到处游山玩水,这么多年,没有几人能寻到他的行踪。不过他有一副真迹被唐大人收了,上面还留了他的私印。
那日她让双儿拿着婚书去找唐韵婷,为的就是这个私印。
唐韵婷自小就喜欢刻章,又因唐大人对张公明先生的画作十分痴迷,对于张先生的私印,她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那长者连连摆手,将婚书递还给她,“这世上还没有几人能仿出张先生的私印。我看这上头还有宝应县县衙的公证印章,看来这婚书是真的!”
余绮兰柔声一笑,“既如此,各位可还有什么异议?三娘是大兄的独女,而今已有婚约,可有资格给我大兄摔盆?”
“说得好听,我瞧那婚书上的秦郎君可是大户人家的贵郎君,如此一个贵郎君,竟给一个商户做赘婿,实在是天方夜谭!”
“是啊,三娘,我看你还是给你阿爹找个继子吧,没的让你阿爹黄泉路都走不安生,那可是大大的不孝啊。”
“可不是么?别说是一位来自京城的贵郎君了,就算是宝应县的郎君,也没几人愿意入赘的!三娘,绮罗坊和绣房可都是余家和你阿爹辛辛苦苦做起来的,你可不能将这份产业给毁了啊!”
“是啊是啊!”
所有人连连点头劝说着,完全不将余绮兰、余音儿以及那张婚书放眼里。
“我愿意的!”
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从灵堂外飘进来,由于灵堂中众人本就不高,人高马大的阿铄只站在门口,看上去都显得格外的鹤立鸡群。
人大概天生都是慕强怕强的,即便阿铄看起来并不强,可他这人高马大的身形,便足以让人在心中产生些许的敬畏之心。
他们纷纷给阿铄让了一条路,并或疑惑、或惧恐、或惊诧得看着他。
自小因着长相和身份,阿铄总经历这样的目光,所以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只朝余音儿走去。
他走到余音儿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认真道:“入赘,我愿意的。”
若是旁人这么说,余音儿只当他是在使权宜之计,可阿铄眸光清澈,叫人一眼都望不到底,一字一句像极了在向她许诺。
余音儿有些慌了。
与双儿奇特的脑回路不一样,阿铄中了毒,反应和言语都会比旁人迟钝些,可他会被治好的,若是将来他被治好了,回想起今天这众目睽睽之下的承诺,又当如何?
她已经在婚书这件事上利用过他一次了,可不能在婚事上再利用他。
余音儿近前,轻声在他耳边道:“阿铄,此事先别急。”
阿铄却拉起她的手,目光十分坚定,“我保证,将来你生的儿子,至少有一个姓余。”
一旁的余绮兰听罢先是震惊,随即满意地笑了起来,“各位可听到了?我们这位姑爷都不在意,你们在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