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见了鬼了。
过几日,荀淮果然在早朝上宣布,今年的秋闱由王耿担任主考官、崔明玉担任副考官。
这个安排彻底打消了王耿的疑虑。
朝中人人皆知,崔明玉是荀淮的心腹,让崔明玉做王耿的副手,必是荀淮为了制衡而采取的安排。
他摸摸自己脸上鼓起的脸颊肉,得意地笑了笑。
若是事情顺利,他就能在这一届秋闱里获得许多好处,巩固自己的朝中势力。
说不定又能得一个为他效力的“状元郎”。
处暑过后,天气便很快凉了下来,秋意也逐渐在整个京都蔓延,满城尽开黄金甲。
王府里那棵巨大的银杏树此时也是全数黄了叶子,被那秋风一吹,叶子便簌簌落下,在王府的院子里铺了满地。
“夫君,这银杏叶真好看,”陈宴秋捡了一片去给荀淮看,“你看,这个形状好标致。”
荀淮此时正在看崔明玉写给他的信,闻言抬头看了一会儿道:“嗯,确实。”
陈宴秋把那银杏叶在手中转了转:“只是这每天也落得太多了,会不会没几天就落完啊?”
他觉得有点可惜。
“四季轮转的天时规律罢了。”荀淮提笔写着东西,笑着答道,“银杏长寿,这银杏树为夫小时候就在了,明年还会长叶子的,到时候再看便是。”
荀淮身子不好,有些怕冷,已经披上了厚厚的袍子。
他说了两句话,就觉得嗓子有点不舒服,小声咳嗽起来。
荀淮一咳嗽,陈宴秋就把其他事情全抛在了脑后。他起身去把透风的房门关上,担忧道:“你前几日就犯了咳疾,今天有好些吗?”
“好多了,”荀淮对他笑笑,“秋日里就是容易犯病,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担心。”
陈宴秋瘪着嘴看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这些天老赵看见他就要念叨,他都被念怕了!
随着秋闱的时间越来越近,京城里也热闹了起来。
无数读书人从大梁全国各地跋涉千里,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京城的客栈酒楼被这些读书人住得满满当当,卖笔、卖书、卖墨的小摊逐渐多了起来,时不时就能见到几个书生在茶馆里谈天说地、讲古论今。
他们正是年少时,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陈宴秋很喜欢凑这热闹,这几日荀淮没空陪他,他便老是往这酒楼茶馆跑,去听那些书生叽叽喳喳地讨论治国之策。
很快,便到了放榜那日。
长安街外,翘首以盼的书生们将张榜处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每一个都使劲垫着脚尖往里头张望。
他们紧张地讨论着:
“你心里有把握吗?”
“说不准啊,今年的考题其实有点难,哎呀我这手都在抖呢……”
“要不你先帮我看,我不敢看……”
不仅是他们,张榜处旁边的酒楼里也围满了看热闹的京城百姓,他们一个个都趴在酒楼的围栏门口,兴奋地窃窃私语。有人还在街边卖起了瓜子。
陈宴秋也不例外。
街边有一处酒楼在王府的名下,在自家酒楼里,陈宴秋自然不用与旁人挤。他一边啃着个果子,一边对旁边的霖阳惊叹:“霖阳,这放榜好热闹啊!”
今日早晨,陈宴秋说什么都要来看看放榜的情形,荀淮说怕陈宴秋出事,让霖阳扮作陈宴秋的小厮,跟在陈宴秋的身边。
霖阳年岁也不大,从小做王爷的影卫,鲜少能见到这么有人气儿的场景,也眼睛发亮道:“是啊……”
“诶诶诶,快看,张榜的人来了!!”
陈宴秋与霖阳都使劲够着身子往下看,只见几个身穿文官袍的礼部官员拿着张桂榜施施然走过来,那些考生自觉给这几人让了条道。
等桂榜张贴完毕,一群人蜂拥而上,全都拼命梗着脑袋,在那皇榜上找寻着自己的名字。
一时间,兴奋的叫喊、失望的痛苦、惊喜的大笑此起彼伏。
陈宴秋啧啧称奇:这跟高考查分真的没什么区别,几家欢喜几家忧啊。
那天晚上,陈宴秋问荀淮:“这都放榜了,夫君你怎么还不收拾王耿那老头?”
在这样下去不久让他得逞了吗?
“不急,”荀淮去撩陈宴秋的头发,懒洋洋道,“这才是计划的第一步。”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荀淮道。
陈宴秋本不知荀淮这是什么意思,荀淮只神神秘秘地让他等着,让陈宴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很快,陈宴秋就知晓了答案。
这天清晨,陈宴秋被一阵鼓声惊醒。
那鼓声沉闷而厚重,节奏时快时慢,一重一轻,混乱无章,击鼓的人似乎只是凭着力气敲打,毫无章法。
身边的荀淮立刻睁开眼睛起身。
陈宴秋有些紧张地去拉荀淮道的手:“夫君,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荀淮安抚地摸摸陈宴秋的头,“只是终于等到收割的时候了。”
陈宴秋疑惑地眨眨眼,听见房间外的下人们都惊呼道:“是鸣冤鼓!有人敲了鸣冤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