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啊!团团!快出来!你姐姐在田里晕过去了!”黄红兰的大嗓门中气十足,穿透雨幕扎进闵团耳朵里,她吓得水瓢都掉了,来不及喂鸡,忙冲出了院子。
闵敏累倒在田里时,雨势渐渐大了,若不是有回家的村里人路过发现,怕是就要淹死在田里了。
怕闵敏经不起颠簸,村民们便想着将她安置在村口哪户人家,待赤脚大夫来看过再做打算。
村口最大的一户人家便是闵金环家,但她却冷眼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闵敏,将大门关上了。
好在刘木实及时赶到,将闵敏接去了他家。
闵团跪趴在床前,眼里含着两包泪,她看见闵敏瘦得脸颊都凹下去了,手脚上都是泥,胳膊上也全是草叶划出的小口子。
双唇已没了血色,闭上眼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安宁,连呼吸都浅浅的,似乎下一刻胸口就要停止微弱起伏了。
“姐姐......姐姐......”闵团小声叫着,又想叫醒闵敏,又怕搅扰她休息。
“快,莫郎中来了......”刘木实引着一个四十来岁的郎中进了屋子。
闵团忙退开,莫郎中是这几个村子里最有名的赤脚大夫,先前闵敏刚醒来,在家里烧了三天三夜,也是莫郎中给救回来的。
莫前民低头看见闵敏那副模样,嘴里一边念叨着“造孽啊”,一边上前把起脉来。
闵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倒的,一开始只觉得头晕恶心,想着忍忍便做完了,结果下一刻就腿脚发麻,失了气力,一头栽倒在田埂上。
再次睁眼时,已回到了家里。
“姐姐呜呜......”闵团见她醒过来,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咳......”嗓子太干,闵敏被呛了一下,才咳了两声,额角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闵团忙将莫郎中让她熬的汤药端了过来。
闵敏不是第一次喝中药,毕竟之前发烧三天的时候每天都要喝,但这次的味道跟上次不同——很甜。
她深知在落后的地方,越有滋味的东西越贵,于是问闵团:“莫郎中来过了?”
“嗯......”闵团将她昏过去后发生的事都说了,却独独没提莫郎中要了多少药钱。
“这药......多少钱?”闵敏问。
闵团抿了抿嘴,不想说。
“说吧,家里剩多少钱我是清楚的,你不说我就自己看。”
闵团只好老实道:“现钱都......都给了......”
闵敏闻言点点头,家中现钱本就不多,好在爹娘留下的面还能吃一段时日......
“姐姐,莫郎中说你这是累狠了,身子亏空,往后不能再下地了......”闵团怕闵敏逞强,正想好好劝劝,却听闵敏道:“知道了,我以后不下地了......”闵敏料想自己应当是犯低血糖了,这病劳累不得,只能缓缓养着。
“姐姐你......”闵团讶然看向自家姐姐,有些疑惑她怎会这么轻易放弃,明明先前为这块田已付出了许多。
闵敏叹了口气道:“田里的稗草太多了,现在天天下雨,又要排水又要除稗,根本救不回来......”说着,她看闵团的小脸迅速耷拉下去,于是勾起唇角道,“没事的,不种田我就去城里找份工,怎么着也不能饿着我们团团。”
“你就在家好好照料鸡仔们,等它们下了蛋,我们就天天吃蛋,身子好了,做什么都有劲,还怕吃不上饭吗?”闵敏的声音似是有什么魔力,让闵团高悬的心缓缓落地。
“嗯!我会好好照料鸡仔们的!”闵团认真点头道。
闵敏笑了笑,还是感觉浑身无力,听到外面雨声依旧,反正也不用下地去忙,她索性拉着闵团也躺上了床。
“一起睡会儿吧,睡醒了就好了。”闵敏将闵团热乎乎的身子抱在怀里,闵团也乖乖蜷在她身前。
闵团窝在姐姐怀里,睡得很沉、很熟。屋外震天的雷声与雨声都并未搅扰她半分,直到一声惊雷炸响耳边——当真是在耳边炸响似的,她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闵敏也浑身一震,从睡梦中惊醒,方才那声雷似乎离自己很近......
她闻到一股焦糊味,忙将闵团塞到床里侧,自己下床去查看。
屋子里无异,她便推开了屋门,院子里的景象实在太过骇人,她惊得半晌都未说出话......
“姐姐,怎么了?”
闵敏动作迟滞地回头,脸上的表情全僵住了,声音沙哑道:“鸡棚......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