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那时急着回去领帖子,忘了同你说,这些秧苗都只是粗拣了稗草,种进田里之前还应当细细检查一遍才是......”刘木实扶额苦恼道。
闵敏看着一片绿的田地,疑惑道:“稗草?”
刘木实上前指着其中一株道:“这种叶脉呈白的就是稗草。”
闵敏蹲下身凑过去看,这稗草与水稻长得太像了,除非一株株仔细查看,否则根本无法分辨,她蹙眉问:“田里生了稗草会怎么样?”
“这稗草会争稻子的养分,待长大了还会遮住稻子的阳光,到时候稻子长不大也长不好,这田就算是废了......”
“现在把稗草拔了有用吗?”闵敏问。
“速速拔了定是有用的,只是这天......”刘木实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叹气道,“怕是要落天鼓......”
雷暴天在田里耕作是十分危险的,闵敏也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问刘木实:“夏天的雨下不长,等雨停了再拔来得及吗?”
刘木实的脸都皱在一起了:“每年这时候都要下半个月的雨,就算一时停了,田里也都忙着泄水,怕是没空除稗......”
“没事,能停就行......”闵敏喃喃了一声,低头挽起裤脚就下了地。
刘木实见状,忙劝她:“眼看着要落天鼓了,你快回家去,等雨停了,我请人来帮你除稗!”
“不用了村长,您能借我秧苗已经很感谢了......”闵敏撸起袖子,冲刘木实扬起笑容道,“附近都是靠种田吃饭的,这天气怕是请不到人,我抓紧时间能除一点是一点,您快回去吧,当心被雨淋了。”说着,她弯腰开始辨别稗草。
刘木实盯着她认真的侧脸愣了一瞬,而后咬牙也挽起裤腿下了地。
“村长你......”
“能除一点是一点,待会儿雨落下来了,说什么我也要带你回村去!”刘木实头也不抬道。
怕耽误时间,闵敏也没再多说,只低头认真看起草来。
田地不远处的小道上,一辆低调的马车正缓缓行进。
林骈骑马靠近车窗边道:“少爷,今晨僧人来报,说今年夏日雨水特别多,天鼓不断,恐会有水患。”
车窗被推开,林近野手搭在窗沿上撑着脑袋,一大早出城来巡视庄子,这会儿觉得有点累,于是懒散地靠在窗上,道:“运河那边派人盯着些,庄子上也都告知一下,收成少些无妨,先保住东西和人。”
“好。”
林近野望向阴沉的天,眉头微微蹙起——天气不好,伤的是百姓收成,虽然城中商贾繁荣,但城外百姓仍在地里看天吃饭,如此下去,穷者愈穷、富者愈富,这并非他想要看到的场景。
只盼今年夏日能平安度过......
他正要收回目光,忽然瞥见一侧田里有两个黑豆大小的身影。
“那边似乎还有农户在田中耕种。”林骈道。
“早已过了立秋,苗都下了地,也还未到施肥的时候,这会儿在田里做什么?”林近野疑惑道,“过去看看。”
马车辘辘靠近田边,忽然天边炸响一声惊雷,闵敏差点从地里跳起来。
“快快!落天鼓了,快回村去!”刘木实忙去拉闵敏的胳膊,两人一起爬上了岸。
“少爷......”林骈话音未落,便听林近野道:“回城吧。”
闵敏上岸跺了跺脚上沾的泥,忽然看见不远处的马车,正疑惑,便听刘木实道:“怕是城里哪家贵人来巡庄吧?别看了,快些回村去......”
闵敏前脚进屋子,雨点后脚便落了地,“噼里啪啦”的砸得瓦片清脆作响,她索性搬了小板凳坐在檐下,将两条泥腿伸出去任雨水冲刷。
“好在我们先搭了鸡棚,不然碰上这下雨,鸡仔们就要淋病了......”闵团挨着闵敏一同坐在檐下,隔着模糊雨雾去看院角的棚子。
闵敏点点头,看着雨势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院子里全是泥土,若雨下得又大又久,难保地面不会冲出浮土,到时进出都麻烦。
出乎村长的预料,今年的雨特别大,且下个没完,一连半个月,整个观宏州都泡在雨中。
这期间闵敏趁雨小去了几趟田里,发现其他人都在尽力排水,于是她也跟着排。同时还尽力除着稗草,广阔天地间经常看见她一人披着蓑衣在田里忙活。
闵团闹着要跟过去,但她年纪小、身子又不大康健,只去了两次便染了风寒,好在喝姜汤喝好了,但闵敏说什么也不许她去了。
闵敏忙得日渐消瘦,闵团便包揽了喂鸡、铲粪的活儿,鸡虽还未到下蛋的时候,但看着尚算活泼健康。
闵团每次喂食,都要蹲着对鸡仔们说许多话,例如“好好长大”“多多下蛋”之类的,盼着能早些给闵敏补补身子。
可闵敏还未等到这日,就累倒在了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