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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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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栀低下头摆弄着自己腕间价值百万的Boucheron孔雀翎手镯,白金打造的柔软羽毛,点缀以法式古典的玫瑰式切割钻石,在暖光投射下呈现出异常通透的光泽。

羽毛不仅是高贵、脱俗的象征,同时也赋予了配戴者自由、空灵的魅力。

“抬头。”他轻揉她发顶,残肢无意识蹭过她膝弯,“你的父母为你创造优渥条件,不是要你背负愧疚或者自责的情绪,而是希望你在人生这个巨大游乐场里能够——”

“玩得尽兴!”她抢白道,珍珠耳坠随着她夸张的动作轻晃,“我才没有负罪感呢,父母和哥哥们都说我生来就是来享福的。”

随即她握住他微凉的手,目光灼灼:“所以许维礼,以后我也要把我所有的幸福都分享给你,这样我就拥有双倍的幸福了!”

许维礼看着小姑娘偷笑着从衣裙口袋里拿出他的羊绒袜套,当烟灰色毛线裹住他逐渐回暖的残肢时,他垂在榻榻米上的左手悄悄勾住了她散落的发梢。

抬头往向天花板垂落的藤编灯罩,希望这场雪永远都不要停。

傍晚四点二十分,会议结束,工作告一段落。

江南栀偷偷给陈仰杰发了个消息,让他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就不要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了。

暮色染透客厅障子纸时,按摩膏的薄荷味已完全融进暖炉的桧木香里。

许维礼望着少女在博古架前蹦跳着挑选DVD的背影,残肢上羊绒袜套的触感让他想起初学骑马时握住的鬃毛,柔软中暗藏令人心悸的野性。

“看这个!”江南栀举着《情书》的蓝光碟转身,真丝裙摆扫过他的残肢。

许维礼接过碟片,他突然想起在苏黎世湖心疗养院拆绷带时,主治医师曾说过幻肢痛是大脑在抗议记忆的消亡。

而今眼前的少女正在他残缺的人生上书写新的记忆。

放映机齿轮转动的声音混着窗外雪崩的闷响,当中山美穗对着雪山呼喊“你好吗”时,江南栀的脚趾正无意识摩挲他右腿踝骨。

家庭影院的懒人沙发凹陷处,两具身体形成的暖流正在对抗北海道的极寒。

“你听过雪女传说吗?”她突然往他嘴里塞了颗脆皮酒心糖,只有在六花亭门店才买得到,是她提前托管家买来的,“在暴风雪里诱惑旅人的妖怪。”

许维礼咬破薄薄的糖衣外壳,白兰地的灼热滑入喉管:“现在听到了。”

他意有所指地瞥过她滑落的肩带,残肢因这个动作撞到沙发扶手,剧痛如闪电劈开幻象。

银幕上一望无际的雪原突然与五年前那场车祸重叠,他在昏迷前最后一刻视线突然一片花白。

江南栀察觉到他瞬间的僵硬,关掉投影仪,雪原的荧光瞬间从她睫毛坠落,指尖抚过他胀痛的太阳穴:“不如…我们来做点暖和的事吧?”

不等他回答,她已赤脚奔向厨房。

许维礼望着料理台上晃动的纤细脚踝,撑着双拐向她走去。

香草气息从松饼面糊里升腾而起,江南栀举着打蛋器转身,“别动!我想亲自做给你吃。”

许维礼倚着大理石台面,看她拿起水果刀一刀、两刀,将草莓切成心形,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曲。

腰后旧伤在暖气里苏醒,像有把钝刀在脊柱缝隙间游走。

当少女踮脚去够橱柜顶层的枫糖浆,围裙后襟的蝴蝶结正巧擦过他手腕。

“这里,”他伸手轻点她的侧脸,“沾到面粉了。”

温热掌心贴上肌肤的刹那,江南栀失手打翻了装有糖浆的玻璃罐。

琥珀色液体顺着料理台台面汇成一滩微型“湖泊”,依稀倒映出两人彼此靠近的脸庞。

许维礼残肢撞到洗碗机的锐角,疼痛却在此刻化作某种催化剂。

烤箱预热成功的叮咚声响起时,他的拇指正抹去她鼻尖的面粉。

江南栀抬头,伸出舌头咬住那截修长的指节。

这个带着蛋奶香与血腥味的吻,始于烤箱门自动开启的轻响,终结于手机刺耳的震动声中。

江淮沅的第十通未接来电在屏幕闪烁,紧随其后的是江母的语音留言。

许维礼望着少女蹲下将装着七分满面糊的铸铁锅放进烤箱的身影,忽然意识到他们偷来的时光正在暴风雪中飞速流逝。

记忆随着雪花倒卷回五年前。

苏黎世疗养院的复健室里,18岁的江南栀蹲在平行杠前,马尾辫随仰头的动作扫过金属支架。“小许哥哥,”她举起哆啦A梦创可贴,指了指他右手无名指下方磨破的血茧,“你的手都磨破了。”

彼时,许维礼刚结束激烈的康复训练,残肢末端渗出的血渍染红了接受腔。望着少女雪地靴上摇晃的毛球,想起昨夜偷听到江家大哥在走廊压低声音那句“不过是可怜他,放心我会尽快带南栀回国内的”。

“不需要。”他操纵轮椅转向落地窗,湖面倒映着自己残缺的身体与身后亭亭玉立的少女。

创可贴被拍在轮椅扶手上的声音很轻,却冷不丁吓了他一跳。

“没关系。”少女带着栀子香的身影挡住光线,“小许哥哥不喜欢哆啦A梦的话,我还有TOM&JERRY,Hello Kitty……”

她就像听不懂人话一样,从口袋里一股脑掏出一叠又一叠卡通图案的创可贴。

轮椅突然急刹,许维礼恶作剧似的扯开衬衫,露出锁骨下蜿蜒的疤痕,冷笑道:“我这个残废要换衣服了,江小姐有兴趣围观嘛?”

江南栀涨红着脸摔门而去,却在翌日清晨带着更灿烂的笑容出现。

此后长达半年的时间,她如固执的春藤般坚韧地缠着他这棵早已腐朽的枯树。

直到某天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竟然有些期待那串轻快的脚步声时,申请休学一年的她已经收拾行囊回UAL继续念书学习去了。

烤箱暖光将江南栀的轮廓镀成蜂蜜色,“嘭”的一声,面糊高涨的瞬间,松饼的香味彻底占领厨房。

江南栀带上隔热手套取出蓬松焦香的荷兰松饼,许维礼的残肢却突然痉挛着撞向橱柜。

“又疼了是不是?”她慌忙起身,话音被突如其来的黑暗截断。

暴风雪扯断了电缆,应急灯在三十秒后亮起幽蓝的光。

冰箱运作声戛然而止,唯有彼此交缠的呼吸在寂静中轰鸣。

许维礼在昏暗中准确探到她颤抖的指尖,残肢传来的剧痛奇迹般平息。

“别怕。”他摸索着找到手机,打开手电,光束扫过她睫毛上粘着的面糊,“壁炉旁有露营灯。”

江南栀却反扣住他的手,应急灯蓝光里,她拿出裱花袋,在焦糖色表面用草莓酱画上一颗饱满的爱心。

“停电版烛光晚餐。”她挖下正中心最蓬松的那块递到他唇边,“许先生,委屈你了,只能吃松饼。”

许维礼咬住银叉,却在下一秒扣住她后颈。

香草籽与草莓酱的香甜在齿间炸开,他尝到她唇上残留的雪白糖霜,五年前轮椅旁那株不敢触碰的栀子再次为他绽放。

黑暗是最好的共犯。松饼在锅里渐渐冷却,而某些冻结的往事正在暴风雪中悄然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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