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放声大笑:“反感!奥利弗·克伦威尔都已经去世一个半世纪了,达西。你要是生在那个时候,准能成为一名出色的清教徒!”
达西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波特酒,然后重重地把杯子放下,水晶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做清教徒也比做个浪荡子强。”
他舅舅的眼睛眯了起来,达西做好了迎接菲茨威廉家族那出了名的暴脾气发作的准备。
这次出面打圆场的是亨利,他双脚往前一伸,双手枕在脑后,懒散道:“好了,父亲。”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别这么凶嘛。您难道看不出来这可怜的孩子陷入爱河了吗?”亨利不怀好意地冲达西笑了笑。
达西的心猛地一跳:“我没恋爱!”
亨利眼中跳动着恶意的欢愉,“依我看,这位先生反对得也太激烈了吧!我可是亲眼看到你对着窗外发呆,一个人在花园里走来走去又不愿人陪,还看情诗。瞧瞧你这张苦瓜脸。和你的情人分开两个星期,就这么难熬吗?”
“我没有情妇。”达西语气平稳地说道。
达西知道一旦亨利嗅到了可乘之机,就会像猎犬一样紧追不放。
伯爵示意理查德再给大家斟一轮波特酒:“没有情妇?怎么,难道你碰巧爱上了英格兰为数不多的几位贞洁的有夫之妇中的一位?要是对方不是有夫之妇,凭你的财富和家世,你大可以随意挑选结婚对象。要是她身份不合适,你也出得起钱来安置她。”
伊丽莎白那双含着粼粼波光嘲笑他的眼睛骤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衬得摩尔斯菲尔德周遭荒原上的枯草更加暗淡沉闷。
他闷声道:“不是所有女人都能花钱得到的。”
“瞎话。” 亨利举起酒杯朝达西示意,“所有女人都有她们的价码。是你开价还不够高罢了。
弄清楚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然后给她——要像钓鱼一样把那东西放她面前吊着她。要是她还不上钩,那就让她身败名裂,这样她就别无选择,只能当你的情妇了。”
愤怒开始在达西胸中翻涌:“等我想成为一个浪荡子的时候,表兄,我肯定会来找你讨教经验的。在此之前,恳请你在我面前提及女士时放尊重点。”
亨利嘲弄地看向他的父亲,手指着达西,讥诮道:“看,父亲,他恋爱了。”
伯爵轻抚着自己的胡须,赞同道:“我觉得你说得没错。她是谁,达西?”
“她谁也不是!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女人。”
“她谁也不是,嗯?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谁也不是’呢?”
达西心里盘算着,如果他现在径直走出房间,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很可能代价会很高。
伯爵知道他的软肋,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拿乔治安娜来刺激他,就为了拿他局促不安的样子取乐。
于是达西继续争辩:“那我是不是还得捏造一个女士出来,才能让你们满意?”
亨利像猎狗闻到了猎物的气味,露出了笑容,显然是嗅到了可乘之机:“父亲,我跟您赌一千英镑,我能比您先找到这个女人,还能弄清楚她的价码。”
“然后在达西之前享用她?不,亨利,把那些鬼把戏留给你的朋友们吧。达西是自家人。”
伯爵让达西坦白,“好了,达西,与其勾起亨利的好奇心让他纠缠不休,直接告诉我们她是谁不是更好吗?”
当狐狸听到狩猎的号角声时,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呢?
谢天谢地,还好他当初决定远离摩尔斯菲尔德。
就算他们去查,也什么都找不到,没人知道他每天清晨都去了哪里,达西信心十足:“你们爱怎么找就怎么找吧,要是你们喜欢白费力气去追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的话。”
理查德飞了达西一记警告的眼刀:“随你便吧,达西,我很庆幸自己没你那么挑剔。德鲁里巷有位尤物,那倾国倾城的容貌,还有令人神魂颠倒的身材都让我倾心不已。
可惜,她已经是别人的情妇了,不过我可以等,等到她的金主厌倦她。”
亨利朝他弟弟晃了晃手指。“或者在幕间休息的时候带一串珍珠项链去后台找她,我敢打赌你会如愿以偿的。她在哪个剧院表演?”
“在干草市场。西蒙斯夫人。她有着一头迷人的栗色秀发,绿色的眼眸,还有一副甜美的嗓音。”
亨利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我在《村妇》那出戏里见过她。”
理查德扬起了眉毛:“我上次听说,那出戏还在禁演呢。”
“要是摄政王非常想看,那就没有禁不禁演的说法。他们为他举办了一场私人演出。”
理查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波特酒,然后在达西和亨利中间的椅子上坐下:“跟我说说,那出戏真像别人说的那么伤风败俗吗?”
“比传闻中更伤风败俗,不过也很有意思。那些女演员事后还留下来了呢。”
理查德无声地吹了声口哨:“我真该去见识一下那种场面,或者亲自体验一番。”
亨利笑着举起了酒杯:“达西,你再多学学吧。我们父亲可没把我们培养成清教徒。”
“我看出来了。” 达西知道理查德是在扮演浪荡子来保护他,但他对这种游戏毫无兴趣,“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