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医院住院部,7楼东,病患和家属零零散散。
突然,走廊尽头发出一声巨响,人们都被吓到,连忙转头去看。
一个男人在地上呻吟,他脸颊乌青一大片,肿了大半张脸,挂在嘴上的眼镜只剩一只镜片,另一只必然是被人揍掉了。
路人纷纷看热闹。
这是怎么了,医闹?
宋秋楠听见动静出来,看到那头地上的人惊呼一声,连忙跑过去扶他。
宋秋楠轻轻碰了一下陈立杰的脸颊:“这、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样了。”
陈立杰口腔里全是血,说句话都牵拉地唇齿尖锐地疼痛。
他说不出话,只恶狠狠地看着男厕所里的人。
宋秋楠一愣,扭头过去。
厕所里走出来两个人。
申川神情如常,好像他真的就是来上了个厕所的路人一样,反而是牧野脸色差得很,走出来的时候还不忘踢开陈立杰软塌塌的腿。
他站在陈立杰身边:“我打的,咋了。他找打。”
宋秋楠急得又要掉眼泪:“你、你,你们……”
牧野皱眉,看着陈立杰怨恨的眼睛,只觉得直觉这东西,真的能救人命。
他似乎天生就对威胁有着特殊感应,尤其是人蓄意加害的危险,他总能在出事前一两秒,身体先于脑子做出出乎自己意料的判断。
灾难始终慢他一步。
比如在灵域和陈立杰周旋。
……虽然没什么用,该死还是死。
那再比如,刚才撞开男厕所的门。
牧野冷哼一声:“看你爹呢?你爹好看吧,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喂狗!”
宋秋楠大为震惊,她连忙向申川求助。却见申川只是淡淡地站着没有半点制止的意思,只得咬牙壮着胆子:“申、申大夫,我可不是花钱请你打我们的。”
牧野阴阳怪气一声:“何姐姐未婚夫好厉害呢,昨天害你弟今天害我哥,想吃国家饭啊?”
宋秋楠瞳孔骤然放大,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呢……”
申川终于有所动作。他拍了拍牧野的肩膀,后者了然,长腿一抬,从陈立杰歪倒的身体上跨过去,像赶羊群一样驱散围观的人群:“去去去——”
看着牧野大摇大摆地去撵人,申川蹲下了身子,似笑非笑地对着地上两个僵住的人说:“二位托我们调查的事情,是这样的。”
【4月14日,星期五。
这天实在是太平常了,平常到谁也没想过,有人预谋了一场杀人案。
早9:40,陈立杰起床,他从冰箱里拿出昨天打包回来的海参,然后把自己提炼的化学毒品倒了进去。
他是厨子,他知道怎么做能够遮掩住毒药的味道,他往那只装了两只海参的碗里狠狠加了佐料,以至于一整天,厨房都弥漫着葱烧海参的味道。
10:10,陈立杰的小舅子起床,看到了那碗加料跟不要钱一样的葱烧海参,可宋佳禾没有吃。
就这一个决定,彻底改变了三个人的人生。
10:15,宋佳禾出门,陈立杰把他的被子抱上了顶楼。有没有撒东西、有没有洗被子,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晚,宋佳禾会永远记住这个他兄弟二人时常彻夜谈心的地方。
10:50,陈立杰来到吉祥楼,他照例来到储物冰箱找食材,却看到了一只蛋糕。
佩奇一家的小小八寸蛋糕,红色的绸缎上还绑着一个蜡烛盒子。他想了想,把那只莲花音乐蜡烛解下来塞进自己的柜子里。
11:20,正在炒菜的陈立杰看到老板娘气冲冲过来,得知宋佳禾没有来上班。他无辜且迷茫地摇头说“不知道”心里却击鼓成浪:他出意外了?
他出意外了!
可13:40,陈立杰收到了小舅子的消息,说没事,出了点小车祸。
下午15:25,宋佳禾浑身挂彩回到吉祥楼,被老板娘骂了一顿然后灰溜溜上楼干活。
15:30,陈立杰找到宋佳禾,装出一副“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早知道就不该让你自己上班”的关怀样子,然后借走宋佳禾的电动车,一石二鸟。
一鸟:为自己创造不在场证明;
二鸟:拖慢宋佳禾回家的时间,以便自己有足够的反应时间,或是……
反悔时间。
晚22:20,陈立杰来到宋秋楠家,第一件事是充电。因为一个小时后,他还要回家一趟。宋秋楠注意到了,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未婚夫是要去谋害自己的弟弟——她还以为是电瓶老化,耗电越来越夸张了。
晚23:30,宋秋楠睡熟后,陈立杰赶回了吉祥楼,在暗中,默默等到宋佳禾下班。
00:10,陈立杰一个人来到顶楼,他抽了很多烟,烟头密密麻麻踩在脚下。他吹着风,看着路上的光,然后点燃了那只莲花蜡烛。
黑暗的顶楼,陈立杰一个人蹲在边缘,安静地看着莲花花瓣一页页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