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草我拿到了,他的毒……”
“能、能、能!”
……
出了门,一轮圆月正挂在当空。
李秋风见着身边人仍是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绕是镇定自若如他,也不由得脸上微微发热。
“你看什么?”
哑巴肯定道:“这,也不是你的脸。”
李秋风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置可否。
哑巴又道:“李秋风……也、也不是你的真名?”
这次是疑问。
李秋风笑。
“名讳不过是个称呼,人与人的缘分多是擦肩,叫什么都不打紧。一个人可以有很多个称呼,为人子女、为人父母、为侠为贼,各有其名。李秋风于你们而言,也可以是我的真名。若你想,喊我其他也可以。”
哑巴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他沉吟片刻,抬头道。
“我喜欢李秋风。”
李秋风的心陡然塌了一小块,他侧头看向说话的人,那人的后半句慢吞吞接上。
“我不、不喜欢哑巴,可我不记得了,你给我取,好吗?”
原来是在说喜欢李秋风这个名字。
这番话说得属实颠三倒四,但李秋风也听明白了,他并不推诿。
“今夜满月高悬清晖万里。但月圆则缺。我取常盈二字,愿你余生常盈、未有缺憾,日日欢愉,你可喜欢?”
“常盈?常盈。”常盈将这两个字在舌尖翻来覆去地品味,越念越是欢喜。
夜风夹杂着笑声送到李秋风的怀里,他不由也为这份高兴而感染。
常盈的确特别喜欢这个名字。
他又让李秋风教自己这两个字怎么写。
李秋风不假思索地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拔剑,他轻抖手腕,便在院内大石上刻出了那两个字。
那字苍劲有力,常盈的目光立即又被这柄玄色宝剑吸引,那目光几乎是粘在了上面。
“那它呢?它叫什么?”
李秋风与常盈目光郑重地相接,李秋风才确认常盈的确是在问这把剑的名字。
这并不是他的本命剑。
这是他出门前随手在剑庐里拿走的一把,由于淬炼时间不够,剑本身还略有瑕疵。
李秋风也没有给身边之物取名的习惯:它们又不能开口,自己喊了名字他们也不会答应,那取了又有什么意义?
李秋风将剑推到常盈身前,看着对方潋滟眸光。
“无名,不如你来取?”
常盈如葱段的手指在锋利蜿蜒的龙纹上细细抚过。
他脑袋空空如也。
但常盈又觉得……取了名字,那这把剑便与自己有了关系。
因此他十分不愿意拒绝。
他想了又想,小心翼翼问:“那就叫……龙鳞剑可以吗?”
李秋风抚掌称赞。
“好名字。”
常盈的目光愈发热烈,他一会儿念念“常盈”,一会儿又喊喊“龙鳞”,真若牙牙学语一般。
可一不留神间,他的手指不小心被割破。
李秋风立刻蹙眉收剑,常盈却不好意思地道歉:“不好,脏了你的剑。”
李秋风眉头紧锁,检查后确认那的确是一个很小的口子,这才放心,但仍是把剑收于剑鞘。
李秋风想起常盈身上遍布的大小伤口,此人定是吃遍苦楚的。
夜深了,晚风阵阵,常盈衣衫单薄,他本就体弱,吹不得风。
背后的药味儿一股一股地冒出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药味儿。
不一会儿,被烟熏得满脸黑的文檀便扯着嗓子喊人喝药。
……
李秋风并不想喝,比这重的伤他也受过,现在的伤并不值一提。
然则常盈也看着眼前自己的那碗药,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都不喝?又怕我下毒?”文檀嘀嘀咕咕,“你们放心,这些药在端到你们面前之前我自己都偷喝了不少。毕竟是神药~”
常盈看着李秋风,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李秋风仍是不动,他劝道:“常盈,你身上的毒耽搁不得,快喝了吧。”
文檀撅起一边嘴:“常盈?这哑巴的名字吗?他想起自己的身份了?快跟我说说,或许我能从中推断出这毒药的背景。”
李秋风:“没想起来,这是我取的名字。”
文檀往后退半步,谴责般摇摇头,目光里是满满的“我就知道”。
常盈瞪了眼文檀,郑重其事。
“我有名有姓,以后,不、不许叫我哑巴。”
他又转向李秋风,甜滋滋地喊了句:“李秋风,你先喝。”
李秋风眼见着躲不下去,他转身把那碗药一饮而尽,背过身去强压着被苦得失控的神色。
转过身来依旧一片云淡风轻。
“好了,快喝吧。”
常盈目光在李秋风脑门忽然渗出的汗和那攥紧的拳头上闪过,也端起了药。
他喝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就好像喝的不是口味诡异的特制解药一样,嘴角甚至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一碗比脸还大的药下肚,常盈神色一点都没变。
李秋风和文檀双双对他刮目相看。
不过文檀心里的赞叹更甚,只有卑鄙者才知道自己有多卑鄙:他为了报复常盈扒了自己的脸皮,那碗药里多加了不少苦参和黄莲,自己都没敢多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