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茫茫,星垂泪。
花草伏地,做默哀。
庭芜绿河娓娓道完真相,以拳拳之心郑重道:“当时我我们弱小,如今有开口的机会,定会将真相带给三界中的每一颗花草树木。”
言毕,绵亘蜿蜒的绿光河冰消瓦解。
岁禾心中多是感动,而后是盈千累万的不解。
“人的嫉妒心为何如此可怕?”岁禾眨巴眨巴眼眸,盖下眸中泪问拂渊,“你会嫉妒我不用很努力便比你厉害吗?”
“不会。”他轻柔岁禾发顶,“我会痛恨自己不够努力,无法站在你身边,很好的保护你。”
“真的?”
“今有群星英灵为见证。”他竖起三根手指,“拂渊如有半句虚言,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你都不阻止一下?”比翼鸟看岁禾,眼带鄙夷,“不怕你男人真死了?”
“我为何要阻止?”
“她为何要阻止?”
两人同时出声,岁禾愁眉锁眼间,拂渊接话,“誓言是我自愿承担的责任,如若我不得好死,那便是违背誓言,自然该死。”
比翼鸟挠挠鸟头,“话本中男子要发毒誓,女子肯定会阻止。”鸟跳到岁禾脚边妄下定论,“看来你并不是很爱。”
岁禾不愿意多言语。
转身回屋联系拜托连曦,伪造一份记载黑皮书的手札,放在坍塌的玉女阁废墟中。
叫都料匠或是捡宝的百姓自行发现,传散开来。
瞧眼玉简忍冬传来的消息,暴风雪已停,一切顺利。各族整装待发,仙妖两族人数折半,与魔族开始斗法。
祈昭已生势在必得之心,他会在五日后,进玄冰长城之日,对我与风帆,祈苍行斩头之刑,引诱你出现。
切记勿上当。
岁禾回忍冬:冬冬龙放心,我会让拂渊以俘虏的身份,于五日后同你们团聚。
只忧心暗处的师兄师姐不知情,行冲动之事。
做完一切,岁禾空落落的心却堵得慌。歪歪斜斜地瘫在圈椅,不知该操控着躯壳,做些何事。
屋外星泪簌簌落,比翼鸟还在欠欠地叨叨叨。
“轮不到你用那些蠢人的做法来规训她。”拂渊挥袖将碍事鸟击飞,转而进屋。
视线落定岁禾身,“不要理会蠢鸟,只要你可安心定神,尽情命我起毒誓。”
他细细揣摩岁禾神色,以为她会崩溃,会暴跳如雷。
可并没有。
她安安静静的坐着,给人如沐春风之感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
房中烛火金黄灿烂,暖意融融。
与她阴暗潮湿的内心格格不入,挥袖熄灭光明。
“你说那些战死之人有孩子吗?”
“有。”
拂渊坐在岁禾旁侧,摸黑拿出崖蜜冲水,甜蜜凉爽的味道四散开来。他希望甜甜的味道,可以冲散些岁禾心中的苦涩。
他的肯定再次令岁禾报复世人的心,摇摇欲坠。
“你以为十七真神为何不允许你和无虞报仇。十个人中可能有一个,是那万万人的后代,你,无虞都不会赌。”
他端起装甜水瓷杯往旁侧歪身,将甜丝丝的温水递到岁禾唇边。
咔嚓——
“你凭何认为我不会?你觉得我不该向世人寻仇?!”
她一把将瓷杯掼到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该!”拂渊斩钉截铁说完,顿了很久,“可世人对真神怨声载道,诅咒谩骂也是受奸人所惑,世道压榨,人性使然。”
“未曾见过仇恨,你道世人可怜。现在你道他们十恶不赦。”
“其实世人从未改变,上仙界不作为,各族尔虞我诈。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里,大多没有三观,只会,只能随波逐流。
你观念的转变是你视角的转变。”
两头剖析的话,精准的说中岁禾内心深处的纠结。
如今世人之苦,多少还有她当年一句,奉魔为尊的功劳。
因果循坏,四个字浮在岁禾眼前。她苦笑低喃,“造孽。”
视线探向窗外星光泪,金豆儿如雨下。
“我若原谅世人,那哥哥还有十六真神,在罪神山受的苦算什么?我放不下!”
“我放不下……”
“不原谅,也不放下。”收拾完碎瓷的拂渊,轻抚岁禾发顶,“从现在开始,谁在你面前说一句真神不好,我们就把人抓起来,关到罪神山。”
“不杀他们,可你承受的痛苦,他们都必须承受一遍。”
他拥住低低啜泣的人,“好岁禾,不哭了。你便畅畅快快痛恨七神。”
拉起岁禾发凉的手,抹掉她眼角泪水,“世人之错我来替你正。”
“可是我说……”岁禾哽咽着说话不太利索,“我说,世道奉魔为尊……”
“我有错,是,是加深世人痛苦的坏人。”
“可…谁让他们歧视,歧视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何做都是……”她狠狠抽泣两下,挤出眸中要掉不掉的眼泪,“都是错……”
她放声痛哭,又想起假忘忧的话,只觉得很委屈,很委屈。
眼泪这辈子都流不完。
拂渊看在眼里,心揪着揪着疼。
蹲身将岁禾被糖水溅湿的裙摆,从腿面轻轻撕下。
“你便如从前把逗惹拂渊放在第一位,忙里偷闲匡正听话的苍生,打造世外桃源。”
“好不好?”他伏在岁禾膝盖上,“找不到答案,我们就休息一会儿,时间还有很长,不着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