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四青,群星如灯。
岁禾盘腿坐在崖顶平石,俯瞰绿月滚云,怀疑人生。平放在腿间的一沓花笺,密密麻麻满是黑字。
夹杂些许崖蜜冷香的清风,偶尔带起一角笺纸。
岁禾听信比翼鸟的谗言后,即刻伸手去扒拂渊的裤子。
拂渊把她扔出屋外。
郑重递给她一沓花笺,写满双修的危害,双修中女子要承担的风险与痛楚。双修的好处,一笔带过。
以上总共占有十张。
其余二十一张,尽是周公之礼完成后,拂渊对岁禾提出的要求。
共有两百三十四小条,但意思只有一个——岁禾不能抛弃拂渊。
拂渊要求岁禾熟读以上内容,并慎重考虑好,再去扒他裤子。
在魔族,拂渊写的前十页东西,本该是娘亲给女儿准备的。
但是岁禾没有娘亲。
每每想到此,拂渊的心就隐隐作痛。坚定地认为他该给岁禾更多,更多的爱。
故,对行周公之礼一事慎之又慎,天晓得他憋的有多难受。
*
“你真没用!”
比翼鸟扬起青蓝翅膀,欲往岁禾头顶招呼,得来一记眼刀。
“鸟头一次见,叫相公赶出房门的女人。”怪叫两声,用翅膀拥住岁禾,“你真是没用!”
“鸟想见到爱人怎就那么难。”
“叨叨叨,叨够了没有?”
岁禾粗略翻看完花笺,晕字又瞌睡。死鸟还要教训她,自然没有好脾气。
“你恼羞成怒,我定是说到你心坎中去了罢。”
比翼鸟嘴不饶人,“你除开没用,还搞歧视。”
鸟将岁禾从平石挤下,“你因为假忘忧丑,就瞧不起她。”
岁禾一拳将花笺砸到青草地,狠登登转眸看向比翼鸟。
恰清风又送来一丝熟系的崖蜜冷香,岁禾的恼怒被浇灭不少。伸长脖子探望崖下,笼罩在橙黄烛光中的小房子。
窗户如巴掌,虚虚开着。拂渊的身影映在窗纸,随烛火慢慢跳动,半真半假。
庭芜绿河如天虹,擦房而过渐渐往崖顶延伸。
岁禾不动声色,内视随手扔进识海的乾坤袋。在里翻翻找找,果然没了隐身衣的踪迹。
拂渊肯定在旁边,偷偷观察她。
岁禾扫眼花笺,莫名有些羞涩。轻咳两声,一巴掌扇偏鸟头,“你最害怕何物?”
“嗯……”比翼鸟扬起羽翼扶住鸟头,“最害怕桂花糕!齁甜又腻每次吃都能将鸟噎死。”
“你歧视桂花糕,你不是好鸟。”
“休得胡说!”比翼鸟烦躁挠头,“鸟害怕桂花糕,只是害怕它把鸟噎死,哪里有歧视,小心我啄你眼睛。”
“那我害怕长得奇丑无比的东西,只是单单表达了我的害怕。从未明显表达出歧视,或者旁的。
无论是在人前人后,从来没有说过与假忘忧外貌相关的坏话,是你一直在用龌龊的心思揣测我。”
岁禾有些小委屈,“我天生害怕奇丑无比的东西,到底怎么招惹你了?”
她蹭地站起身来,由于气血还是有些亏空,身形趔趄一下。
“我现在就要克服这个弱点!”
每当她落下一言,天上星便更亮一分。于是乎,星星成了一闪一闪的亮晶晶。
比翼鸟桀桀一笑,就势拿出一本画满怪物的黑皮无名书。
“人看,看多就不害怕。”
鸟嘴如是说。
鸟心如是想:看多更害怕,去找拂渊,然后一切水到渠成……
鸟的聪明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岁禾狐疑打量比翼鸟,一把将黑皮书抽到手中。
书很薄,恰好有十七页。
翻开第一页,一只紧闭的巨大无比的眼睛,浮现空中。
随着虚影稳定下来,紧闭的眼睛豁然圆睁。其间黑白分明,无数双干瘪枯黄的手,在眼白中挣扎不得出。
撑得眼睛血丝遍布,一两根细小血管破裂。有哀伤血泪,从镶嵌残裂刀片的眼角滚落。
血水坠空的瞬间,分化成一双翅膀,长在眼睛下方。
白色翅膀是折断的,随意耷拉着。羽毛炸开,其上有很多脏污脚印。仔细看缝隙里还有浓痰。
很恶心。
岁禾边看边哕,正准备翻页。
一只带火焰的金色箭矢,从她背后而来,擦过耳廓,掀起阵崖蜜冷香风,刺穿怪物乌黑瞳孔。
“谁?!”
怪物的丑陋激发岁禾心底的恐惧害怕,令她智商骤降。猛然回头,四合蓝韵悠长。她眯着眼睛,仔细观察。
云海翻腾,星光闪烁。
瞧不出异常,又乍然转身,四下巡视一圈,再度转回身后。
如此,岁禾原地转了三圈。
“那是虚影,虚影,虚影!蠢花!”
比翼鸟发狂啄地。
鸟的怒吼让岁禾冷静几分,再次看向丑陋怪物时,“招子”两个滴血带火的大字,显现于怪物头顶。
“招子,招子……”
岁禾低声呢喃。这个名字让她产生一种久违的熟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