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驯马场·
“天下之人皆为利忙,孤自是不信那公子当真无所求。”
驯马场上,少年笑道,拉紧了马缰,任马前蹄踏空后仰,处变不惊之中利落将剑搭上弓弩,蓄力满弓,毫不迟疑的放手,一颗中空未落之果便中矢而落。
简奉明牵引着马缰,凝神听着太子的话,双唇轻合,并不作声。
他自然知晓太子说的是已有资格进入殿试的叶衹明,他那本质清冷有余的小师弟。
太子远远见着命中,放下雕弓,虎眸清亮,迎着沙场的风,嗓音略高:“不过这次平阳县赈灾安民之策,确实有效。”
北方多县降雪持续了一段时间,今年过了大半,即将再近年关,可粮食却不能到位,百官却不能出一切实可行之法。
基于此,天子亲命考题以试之,广纳天下英才之言,其中又以叶衹明亲身经历,有感而谏为佳。
政令初行,并不被看好,一众人臣持观望之态,待到其效始彰,人精们这才意识到叶衹明之功,旨在千秋,养民休息之策,利在万代。
经此一事,虽叶衹明顺利通过科举,暂居藏经阁小吏,但本朝吏部尚书皆出自藏经阁,其前程可见一斑。
朝中多有识风者,急而善交之,叶衹明不为所动亦不冷落,进退有度而无结党营私之风,令不少继续观望的老臣倍感欣慰。
时也运也,乘势而上者,立于风口浪尖则必受其险。
那日大理寺中,太子只隔着珠帘远远见过叶衹明一道模糊身形,至今也不曾与他正面对上,原先倒也不觉得如何,而今他却做出了一番令养心殿那老头都喜笑颜开的政绩,倒叫太子愈发好奇却也心生疑虑。
太上皇曾逗鹦哥儿以示,事出有因而其因必究。
太子眼眸含笑,深以为然。
简奉明闻言知意,只是在心底到底困惑于为何世人皆道自己那小师弟性子温软随和,分明两人独处之时,小师弟神情中的清冷淡漠做不得假。
·藏经阁·
叶衹明谏言被采纳,心下顿时如释重负,计算着日子,便想寻个合适的时机身退——他向来不喜应付官场,而今藏经阁的孤本大多也已读完,不若寻个日子,辞了这官便去看看这大好河山。
叶衹明向来随性,连门下的两名跟随而来的弟子也一并托付与师兄简奉明,自己则是决定当个甩手掌柜,不再过问——总归有简尚书在,不会出什么岔子。
可叶衹明这一番小试身手却叫人起了心思。
圣上摩挲着朱砂珠串,唇角的笑意没有刻意压下,即使殿堂之下跪着的是荀玄之,他也依旧显出宽厚来。
旁人不知,可荀玄之却看得真切——圣上那眼眸中,可是一分笑意也无。
荀玄之身为兵部尚书,一身儒雅气颇具欺骗性,此刻跪在堂下,亦是气度不减。
当今圣上年轻时曾也亲自率兵南征北战,所次的真刀实战叫他偏爱那些没那么多难猜心思的武将,可他本身的谋略亦是不差。
他捻弄圆珠,垂下眼帘看着跪拜已久却仍然恭敬谦顺的人,缓缓开口道:“朕欲封功臣,不知荀尚书可否举些适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