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一听,咂吧咂吧嘴,却又扭头见着一众人听了许文渊一番话无不遗憾叹惋,不由得也愁苦了脸:“那可怎么使得?俺就盼着这一口呢!”
许文渊耸耸肩,眼中也含赞同意,却也知晓胖叔生意也不好做,因此深埋不表。
谁又不想一日辛勤劳作后可以来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配上胖乎乎的小油条或是满满葱香的葱油饼呢——况且还是特地准备的亲民价格,正宗地道!
一片沉闷之中,居平明侧头看向胖叔。
胖叔的脸上冒着热汗,圆滚滚的汗珠从他的脸颊滑落,跌碎在端着胡辣汤的手腕手背。
他的目光极为专注地端详注视着碗里的汤,他似乎在沉思,却又只像是在发呆装愣来回避这个困难的问题。
这个曾经因为软弱而逃避京城对头的人此刻又回到了当初的岔路口,是选择留下,还是再转身,背起一个小小的、里边却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全部身家的行当的瘪包袱,灰溜溜地逃也似地离开,然后远远地,慢慢地,小心翼翼侧目,再望望京城的方向,那个消磨他童年的地方?
胖叔沉默着,他感受到居平明的目光由殷切变得寂灭,再一点一点,悄悄熄灭,连最后袅袅上升的浮烟也不曾冒出,就掐断在最温热光亮的时候。
胖叔端着大瓷碗的手似乎微微颤抖,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隐约从凝滞的空气中嗅出他的艰难与挣扎。
潘语嫣望来,或许是因为角度,她没有注意到那滑落的汗珠与那刻意回避的目光。
潘语嫣一插腰,挑眉朗声道:“怎么?是不是明日就能挣个千万贯——看不上一铜钱一碗的路边小摊货了?”
潘语嫣说罢,作势将餐车往里推,一脸“谁还不是正经餐馆了”的模样,叫气氛瞬间轻松不少。
“我们这等平民,哪里富得过潘大小姐?”许文渊笑道,起身便往胖叔那瞅。
旁人嬉皮笑脸地也挤着挨着去探看胖叔,想从他的口中得个准头。
居平明的目光不曾离开过胖叔,却见他圆圆的脸上终于松口气似放松起来,汗珠很粘糊地沾在他的脸庞,他随意抬起手一把抹去,弯弯本就没甚气势的眉眼,笑得温和无害——“小姑娘说的对,’苟富贵,无相忘’啊各位!”
居平明埋头,将潘语嫣夹来的油条嚼碎咽下,他的沉默在一片欢欣雀跃之中是那般不惹人注目。
居平明只听着,那一片欢笑中,突兀的沉默,来自于不再说话的胖叔。
潘语嫣与他们聊得有来有往,食客也乐于捧捧这纯真的小姑娘,这般场面也不曾冷下来,不时还响起笑声阵阵。
·平阳县令府·
关扶玉将弓弩从墙上取下,握在手中掂量,另一只手已拔出羽箭,一面侧头对书童说道:“那你就编得合理些,好叫我被骗得舒心点。”
惜墨头摇得似拨浪鼓,当即跪在地上求饶,声音急得生出颤抖:“少爷饶命,小的真的没有撒谎,真没撒谎啊!”
关扶玉眯起眼一试准头,笑道:“酒楼没有菜?你下辈子编个走心点的理由没准还能多活个几年。”
惜墨一抬头紧张得手都不知该怎么放,抱着头四下躲蹿,一边连连讨饶。
关扶玉拉满弓对准惜墨,箭矢慢慢随着他珠圆玉润的身子移动,却始终没等来他改口。
“罢了,”关扶玉松了手,放下弓弩,他知晓贪生怕死胆小如鼠的惜墨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于是敛下目光,“你过来。”
惜墨害怕地探出一点脑袋,观察到关扶玉手中没了弓箭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桌后爬出,讨好似笑笑。
关扶玉望着惜墨圆润似球的身子若有所思,他忽地眸光一亮,弯弯英气的眉眼笑道:“你去海量楼,打包一份松鼠鱼给先生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