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并不留神反常的百灵,伸出的手困住翛念的一缕青丝,绣袖拂过青年的右肩,长而柔软的青丝在他的掌握之中安静温顺。
翛念不曾做出回应,他合着桃花似的眼,大理寺卿没能再见到那双眼眸中的情绪——可是,为什么遗憾?
无端的,大理寺卿忽就想起在马车中救下青年时,那双桃花眼含着清亮难解的光。
那时,青年伸出的手中带着斑驳的血迹,不知道究竟是谁人留下的——竟衬得那双修长的手如此白皙漂亮,就像极好的白玉,叫人只望一眼便心生歹意私念,只想掘个不知处,好好私藏起来,再不叫人看见。
大理寺卿忘了当时他的眼眸是如何地克制,落在青年眼眸里,他的丹凤眼只余了往常的温润,可他分明在青年眼中见着了不信任。
于是那双本该被折断叫红绳束缚在桌腿的皓腕现在仍在自由地拨弄百灵,那双本该染上绝望无助的眼眸却在此刻不叫他看穿……
该如何待你才算好?
大理寺卿那时不知道,现在,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时的他低垂下眼睫错开青年的目光,随后压制着内心的冲动,只解了外袍,盖在青年身上,顺带掩上青年的眼。
——若是当养只猫儿,确实不错。
大理寺卿的唇角还未扬起,忽地想到那圆墨色的珍珠,笑意消弭只在一息。
——这等心机的人物,还是如往常那般处置才叫人安心。
真的能安心吗?
大理寺卿支颐,睁着丹凤眼凝望着闭目养神的翛念。
不知行了山路几里,微微的颠簸变作平稳,叫大理寺卿享受起这份安静。
窗外的春一枝划过锦帘,飘落进桃花三两朵。大理寺卿不觉乏味地挑起青年的长发,绕在指间玩弄着,不知是想到什么,唇角轻扬,俯过身低下头。
春风绵绵,轻车快马,桃花纷纷洒洒,卷入车厢的不记其数,恰一瓣若有若无的薄粉将两人相隔。
大理寺卿明眸善眯,从青年的脸颊上取下花瓣,随后歪头凝视青年殷红得似血的软唇,不自觉间,带茧的长指已搭在自己唇上。
那丹凤眼里的目光,像蛇,贪婪的,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蟒蛇,冰冷的,偏执的竖眸正死死盯着猎物——一只随时会挥舞爪牙的猫,高傲却故作温顺。
青年冷冷睁开眼,眸中的清光只一瞬变作温润,叫人疑心方才那抹冷漠只是眼花。
风响一阵,大理寺卿的唇开合,却没能叫翛念听清,那手已取了青年的长发一缕。
"你是真不知——还是不愿信?"
对上翛念询问的目光,大理寺卿低垂着眼睫挡下眸光,他张开手掌,任由手心那一缕青丝无依无靠地凭风吹散。
他的丹凤眼中没有深情,端起小巧的茶杯,迎上翛念的眸光,唇角轻扬,手腕一翻,杯中的茶水尽数倾倒在马车的地上。百灵这时扑腾着翅膀,落在他的手腕上,埋头啄弄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