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翛念用尽力气前的最后一刻,大理寺卿姗姗来迟。
掌柜叫迟来的大理寺卿与下属一行人带走,有微生家的先前的名气在,估摸着就算出来了也见不得就好过。
大仇得报,可逝者不得往生。萱草花烂漫的汪洋之中,无端端生出几分清冷寂静。
黑袍男人又回到这里,他终于掀开了面巾,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可渐渐温暖的风并未给这里的伤怀带来治愈,绵绵难绝的春风带着暮春的沙哑,叫人鼻子一酸,听得若喉咙堵棉。
或说和煦的春风渐暖,绵绵软软暖暖,春光正好,晚照依旧,可昔日故人化作一冷寂石碑,独留他一人仍在世间苟活。
骤雨妄图洗刷此地的哀伤,却打碎了难能的平静,唤出了风起云涌的不平。
解语狐跪在墓碑前,将破弥刀用破布缠绕包好,祭于碑前:"我自知坏了约定,不敢怨你不再相见。"
解语狐重重叩了三下,血从额头流下,他的眼眸空洞洞的,似乎什么也容不住。
大理寺卿抚平衣袖,从旁边的树后从容出现,走近他,随后蹲下身,默默递去一张手帕。
解语狐不接,一双死寂的眼眸似在看容明檀却又好似透过他,他忽然咧开嘴一笑,不顾落在唇上的血,反而是忽然问道:"你与他﹣﹣你可会怕?"
笑?容明檀觉得或许这笑比哭还尤为令人伤痛。可解语狐的一句问话竟叫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
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后来容明檀再回想起这一刻,他忽地就露出许久都没有过的笑,嘲讽至极,无计可施之极,原来触手可及,可叫猜疑愈推愈远。恍惚间回过头去,却再也看不见落脚的岸,只孤身一人,从此消逝苦海之上。
大理寺卿一愣,收回帕子,背着光,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知道是因为注定没有答案还是说——连容明檀自己都看不清这不可说的绮念旖恋,最后只敢匆匆归于荒谬。
阵阵阴冷的风夹杂似刀的雨打得人生疼,可谁也不曾看见大理寺卿启唇,谁也没能听到他呢喃的话语,最后谁也没能理解他的苦痛——原来是从当初相遇就开始了。
解语狐意识到容明檀沉浸在思绪中,他恶劣地仰头笑起来——很快啊,会有人与他一般,将他尝过的滋味都冷咽一遍了。
只希望,大理寺卿你可还要似今日这般,认为自己机关算尽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才会有意思呢……
骤雨来得突然,去得也潇洒,雨停处霞光残照,无差别地将万物染红,这时天地间重归寂静,只闻得百灵清脆一鸣。
暗云很匆忙地赶来,驱散遍地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