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一月后，天气开始变得寒冷了。学校周围的大山上灰蒙蒙的，覆盖着冰雪，湖面像淬火钢一样又冷又硬。好在结冰的只是表面，从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窗户往外看，湖水依旧幽绿而澄澈，黑湖的生物并未由于温度的下降而减少活动量，有时格林迪诺会把脸贴在窗户玻璃上，伸屈着瘦瘦长长的苍白手指发出敲击声，然后引来某个在休息室里睡觉的学生的低骂声。

魁地奇赛季开始了。赤井秀一和琴酒对此都不太关心，然而同届的几个斯莱特林男生中，除了安德斯·亚克斯利，其余几人都对魁地奇抱有极大的热情。尽管很少呆在公共休息室里，赤井秀一仍然不止一次看到蒙太和沃林顿坐在壁炉边，高声谈论自己小时候是怎么“骑着飞天扫帚躲过麻瓜的直升机”的，并且言之凿凿地说自己一定会加入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拳打格兰芬多脚踩拉文克劳，让奖杯长长久久地呆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里。

赤井秀一发誓，他听见了琴酒毫不掩饰的冷笑。

他俩在斯莱特林的人际关系绝对说不上好。同年级的沃林顿、蒙太和亚克斯利不太看得上赤井秀一，他们三个都是纯血，亚克斯利这个姓氏甚至是神圣二十八族之一，当然，他们也没有把敌意表露得太明显，因为赤井秀一在各类课程上表现不错，尤其是实际使用魔杖方面，纯血家族教出来的孩子大多有点趋利避害的本能，除了蒙太在第一周追着赤井秀一的家庭情况刨根问底，说了点不太礼貌的话，被秀一教训了一顿之后，也不会主动再来找麻烦了。

德里安·普塞和迈尔斯·布莱奇都是混血巫师，在学校表现平平，脑子一般但体格不错，让赤井秀一偶尔会想起伏特加。他们和赤井是会在路上遇到时礼貌打招呼的关系。

这届斯莱特林四个女生，分别是布兰达·罗尔、艾利森·伯斯德、蒂法尼·亚克斯利和米娅·贝恩。前两位也是神圣二十八族出身的纯血女孩，罗尔性格开朗温和，脾气很好，据说她在分院时有纠结过要不要去拉文克劳，她也是第一个向赤井秀一散发善意的斯莱特林女生；伯斯德就有点冷淡了，她是纯血统和纯血主义的拥护者，也只和纯血家族的孩子交往，不过算不上多么激进，至少她对待一般学生态度都很有礼貌。

蒂法尼·亚克斯利是安德斯·亚克斯利的堂妹，但他们兄妹俩感情并不好，蒂法尼的母亲是麻瓜出身的巫师，这导致她的父亲被家族除名。虽然共享了同样的姓氏，但安德斯眼里几乎没有这个堂妹的存在，其他纯血家族的斯莱特林学生也对亚克斯利小姐很是冷淡，甚至比不上他们对赤井秀一的态度。这让蒂法尼在整个学院有些格格不入，只有米娅·贝恩与她形影不离。好在蒂法尼的父亲在魔法部任职，并且职位还算重要，至少比他那个曾被指控为食死徒、幸运逃脱了阿兹卡班监禁的哥哥——也就是安德斯的父亲——要重要些，因此亚克斯利小姐并没有遭受什么明显的欺凌。

米娅·贝恩则是一个身材娇小、非常可爱的女生，她的父亲是麻瓜，母亲是巫师，尽管斯莱特林内部暗潮汹涌，她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加上朋友的陪伴，和在其他学院意外的好人缘（主要是赫奇帕奇），她的学习生活没有什么波折。看到她的时候，赤井秀一总忍不住想到少年侦探团那个叫步美的小姑娘。

至于琴酒，他不在乎其他任何人，与其说被人孤立，不如说他孤立了霍格沃茨的所有人。虽然顶着莱斯特兰奇这个姓氏，但他从来不参加斯莱特林内部纯血家族们的小聚会。被旁敲侧击问到家庭和父母，他也只会不耐烦地说自己是莱斯特兰奇的远支，再来打听的人就只会收到他杀气腾腾的视线和冷笑，几乎没有哪个同龄人能在他充满恶意的视线下坚持到两秒，即便是高年级学生也能感知到他的不好惹。不过他毕竟在马尔福庄园住过那么久，纳西莎向魔法部提交探监申请的事也没有刻意去隐瞒，因此有些消息灵通的家族，或是与莱斯特兰奇有密切姻亲关系的家族，对他的血统和双亲也有所猜测。

“虽然他们都在阿兹卡班，但这对你来说应该也是件好事吧？”赤井秀一绝对称不上善意地对琴酒说，“难道你希望凭空多出一双父母来对你指手画脚？”

琴酒反唇相讥：“只有你是没断奶的孩子。”

他们现在坐在魁地奇球场的观众席上。今天是周六，举行这学年的第一场魁地奇比赛，格兰芬多对拉文克劳。看台上人很多，一片喧闹嘈杂，琴酒直皱眉头，他们几乎是挤进人群，在夹缝中穿梭。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看台上到处是红或蓝的旗子，偶尔传来一声雄狮的咆哮和鹰的啼鸣。到了十一点钟，似乎全校师生都来到了魁地奇球场周围的看台上。许多学生还带了双筒望远镜。座位简直被升到了半空，但有时仍然难以看清比赛情况。

斯莱特林的大多数人都支持拉文克劳，没别的原因，就是不希望格兰芬多赢。赤井秀一在心里对双胞胎说了句抱歉。蒙太和沃林顿挤在斯莱特林看台的最前方，旁边是院队的追球手马库斯·弗林特，他们三个都是大块头，赤井秀一听到了他们后面学生的抱怨声。米娅·贝恩兴奋地对旁边的蒂法尼说着什么，亚克斯利看起来兴致缺缺，像是被好友强行拉来的。就像琴酒一样。

对了，琴酒。赤井秀一偏过头，看见宿敌先生此时脸色难看得可以。他是被赤井强行拉来的，而赤井秀一是为了拍点照片打发自己那对魁地奇过分感兴趣的妹妹。

“求你了。”他用力抓住琴酒的手腕，宿敌绿色的眼睛凶恶得像是要杀人，“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种热闹的地方，这会显得我像个没朋友的落魄小子。”

琴酒嘴角抽动了一下，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骂人，在他吐出什么更恶毒的词语之前，赤井秀一连忙说：“最多半个小时。”

众目睽睽之下，琴酒也不可能真的暴起杀人，他只能用眼神在心里把赤井秀一凌迟了无数遍，然后示意赤井秀一松开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

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的队员都换上了队服，走上欢呼鼎沸的球场，霍琦女士站在场地中央，手里拿着她的飞天扫帚。队员们聚拢在她的周围，听她说着什么，然后一声哨响，十五把飞天扫帚腾空而起，高高地升上天空。比赛开始了。

——

“比赛不到二十分钟，查理·韦斯莱就抓住了飞贼。”在公共休息室里，米娅告诉并没有去看比赛的布兰达，“格兰芬多220比30获胜。”

艾利森·伯斯德窝在扶手椅里，在看最新一期的《今日变形术》，蒂法尼·亚克斯利则在专心织着毛衣。赤井秀一坐在休息室里远离人群的一角，钢笔摩擦着纸面，发出沙沙作响——他在给真纯写信。魁地奇比赛结束时，琴酒的耐心已经告罄，他连声招呼都没打就一个人离开了。赤井秀一知道，他以后应该是没法再拉着琴酒去看魁地奇比赛了——不过无所谓，反正他也没那么感兴趣。

“嘿，赤井！”赤井秀一抬头，看见布兰达·罗尔笑眯眯地朝他招手，“莱斯特兰奇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

“我不知道。”他说，脸上不自觉地戴上了微笑，“我们又不是连体婴儿。”

布兰达走了过来。赤井秀一卷起羊皮纸，用余光看见伯斯德合上了杂志，转身朝通往寝室的楼梯走去。他站起身，和布兰达·罗尔面对面，她的金发在休息室昏黄的灯光下闪闪发光，赤井秀一能看见她头上的发卡。

“你知道莱斯特兰奇的父母是食死徒吗？”布兰达严肃地问，她的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赤井秀一。

——

十二月下旬的一天早晨，霍格沃茨学校从梦中醒来，发现四下里覆盖着好几尺厚的积雪，湖面结着硬邦邦的冰。韦斯莱双胞胎和查理在空地上打雪仗，并强行把埋头苦读的珀西从图书馆里拉了出来。飞舞的雪球误伤到路过的弗利维教授，导致格兰芬多在圣诞节前失去了两分，不过好脾气的拉文克劳院长教会了他们怎么给雪球施魔法，让它自动追着一个人跑。随后的战争更加惨烈，直到奥利弗·伍德将他们的魁地奇队长匆匆拉走。

大多数人都迫不及待地盼着放假。尽管礼堂里燃着熊熊旺火，但刮着穿堂风的走廊里还是阴寒凝冽，教室的窗户玻璃也被凛冽的寒风吹得咔哒作响，即便壁炉的火再旺，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依旧给人潮湿阴冷的感觉，甚至冷得有点刺骨了（可能是心理作用）。

赤井秀一和琴酒都不是怕冷的体质，他们的身体比一般人强壮许多，即使进入了魔法世界，也从来没有忽视对身体的锻炼和枪械与格斗的练习，尤其是在有势均力敌的陪练的情况下。唯一让他们感觉有点不便的，是在地下教室上的魔药课，学生们一哈气面前就形成一团白雾，实在影响操作。

上个星期，麦格教授过来登记留校过节的学生名单，琴酒在上面签了名。他婉拒了马尔福夫人的邀请，圣诞的应酬让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也不想回伦敦的安全屋去和安德烈大眼瞪小眼——杀手也要过圣诞，就让安德烈自己解决他的晚餐吧。赤井秀一倒是必须回家，否则他担心玛丽会直接杀到霍格沃茨来。

放假前一天，赤井秀一递给了琴酒一张写了字的纸条——“这是我的家庭住址。”他似乎一点也不为向杀手暴露了地址而担心，“记得给我圣诞礼物。”赤井秀一发誓，如果不向琴酒提这么一句，宿敌先生绝对会装作完全没有这回事。

“我会期待你的猫头鹰的。”他再次强调。琴酒从鼻腔里挤出“哼”的一声。

礼堂显得美丽壮观。墙上挂满了冬青和槲寄生组成的垂花彩带，四下里竖着整整十二棵高耸的圣诞树，有些树上挂着亮晶晶的小冰柱，有些树上闪烁着几百支蜡烛。他们共进了晚餐，赤井秀一用一种看好戏的心态提醒琴酒还要记得给其他人准备礼物，第二天他就坐上了回家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