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这老先生说起教会的往事就真是长篇大论了,自己到底有多少个前身啊……向晚扶额,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热情,也真是奇怪,“济灵”说好时辰到了会来接自己赴宴,怎得这会就不见人影了。他注意不到,长廊的后头,“济灵”鬼魅般随行着只不露面。教会与深渊的瓜葛太深,离得近了难保身份不被识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暴露身份会陷入被动。此行只能收敛住,绝不出手了。”
斯科特真的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真的很难想象身居高位的教会领袖可以这般跟路边老太一样唠个不停,到了宴会厅门口还在说着几年后将举办声势浩大的神降日,一定要请神子前来主持……
向晚等了片刻,“济灵”还是没有现身,而清源已从厅内出来招呼了。他不由得叹气,这小子没口福,在众人的簇拥下落了主座。承运父女坐他左边,清源依旧在旁候着,其他人都是些白天在殿中见过的。方庆文举杯庆贺:“在座英杰,俱是先辈受过神子恩惠的,我们先敬神子一杯。”一群人乐呵呵的,席间洋溢着快活的气息,连真定老和尚都红光满面,只有向晚诧异着,500年前济灵是怎么有这么多时间精力,既帮到这个,又帮到那个的……
几盏黄汤入肚,安娴开始替他推酒,众人明了了,便正式进入话题。起初只是试探性地询问,对北地风光印象如何之类之类。向晚的回答佐证了安承运的话,神子完全不记得当年北征的情形,神力也无恢复的迹象。这也无妨,他们能有更多的时间去经营,倒是鹤池一事悬而未决。
守神陵的张家后人张高存问道:“大人说此行有仙使相随,我等却一直不曾见到。”安承运瞧向晚意识有些模糊,能代劳的就都代劳了:“仙使在周遭巡视,此时不愿现身。去鹤池时,他们自会再与我等相见。”同是泽城出身的真定禅师早先已收到了风家惨淡结局的讯息,他素来知晓崇天殿的行事作风,只怕鹤池极难脱身。御神府的实力是没法与崇天殿抗衡的,否则也不至于搞个刺杀畏首畏尾。老和尚自然不相信跟了风神千百年的大弟子会贸然背叛,只是他们为何要对神子动手呢?此事疑点颇多。
“大人,若鹤池也参与了行刺,你要如何处置呢?”老和尚手拈佛珠,面相慈祥,语气平和像是毫无针对之意——毕竟鹤池远在开云,得不得势都碍不着弘法寺。向晚挠挠后脑勺,处置什么好呢:“就道个歉吧,然后所有人不能随意再进出开云。你们觉得怎样?”这样一来,他们也没机会再害到自己。向晚也没十分迟钝,他也隐隐觉得这群人是打算借刀杀人。他要老是不出点主意,就一直没个定论。那个什么鹤池大概比风家还惨。
场上沉寂了下去,一时没人接向晚的话。像是树大招风,鹤池与在座的人平日关系是不睦的,果真如神子定夺,那群道士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张家的活跃区域离鹤池最近,全族向来人丁稀薄,他最不愿神子是这副仁义的心肠。“仙使怕不会轻易放过。”他说着,一边看向其他人,特别是方家当家。不料,方庆宇举杯祝酒,高声喟叹:“果真是我们的神子。如同五百年前济灵将军一般的宽厚仁德,是我等福分!”
场中人或有回过神来的,还有在思忖这番话何意的,但都顺势起身相庆。一场奉承,即便向晚已醉意涌上心头,有些许飘飘然,也觉得不太受用。安承运做主,让女儿和清源搀着他先回房休息去了。
离方家古宅三十里开外的密林深处,草地上一摊篝火刚被熄灭。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老柏树后走出,是两人高的的壮汉身形,声音粗犷:“那俩仙使走了是吧,你确定我们不会被发现?”
另一侧的矮树后缓缓走出一人,是琼光的声音!“虫族公主的蔽体术十分高明,他们修行浅是识不破的。”
“那是自然。本公主的这项本事,父王也不及。”这是一阵清亮又有几分锐利的女声,她在琼光身边现出身形,乃是虫族的大公主“喂,小白脸,我们真的要在旧都动手么?道观外的地形,很适合偷袭哦,只要我们动作够快。”
“公主,你是够快,老熊我是跟不上你这速度。”那壮汉乃熊族的长老,鬼王去往熊族领地时,虽然没说服熊王,但这一旁偷听的大长老却是动了心思。“我们就在旧都出手。你们的消息若无差错,鬼王的阵法安在那乐园里,我们就只能提前行动。就算你们拼尽全力,也不可能在鬼王手下走几回合,不是么?”
“既然你说那群道士还算是自己人么,叫点帮手不是胜算更大?”公主继续问着。但琼光还是很坚定地否决了,这些牌似乎还另有用处。他从安家逃离的时候,已想好退路,这是银羽的提议——“若失败了,可去妖族里找些帮手。他们有各自私心,容易说服。”即便是沦落至此,他还是没有放弃诛杀神子的计划。
晦暗的月光再照到他的脸上,只见瞳仁血红,一缕淡淡的妖气若隐若现,琼光再不是从前那个璧玉无瑕的少年模样了。神子在钰罗一事上,到底是扮演了什么角色,能让他千百年无法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