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虽然想帮忙,可他接下来还有要事,简单跟岳夜介绍了下黎先生,匆匆忙忙开车离开。
直到两人坐在偏厅,岳夜还未从方才训练中调整好呼吸,略几个深吸气稳定好状态,结果看清那张报告纸上印的灰字,眉头更是蹙成团乱麻。
“这才是任辛树最终目的吧?”
岳夜收起纸,叠好放在旁侧书架,几日未得休息的面容倦怠,手搭在桌边两三秒,移开后黑木材质表面浮现淡淡雾气,他慢慢用袖口擦去。
对初夏的情况所知甚少,黎先生摇头,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少年躲在玩偶堆的模样。小小一团,面色苍白,惹人怜爱。
与此同时,那名叫岳夜的医生恰到好处补充:“据说,那栋别墅的二楼是任辛树的秘密基地,你跟他好友,得见里面场景?”
黎先生点点头,又摇摇头。
“都是监控、窃听,不给初夏留任何隐私,在那种高压窒息的环境下,叫谁都无法忍受吧?”
他笑笑,下意识掏出兜里香烟,停顿一下再次放回去,目光染带几分恍惚与不安,黎先生放低了声音。
“简直就跟看管犯人一样。”
“……”
一句话,点醒岳夜。
“可不就是犯人,初夏想找个秘密场合同我交谈,都要靠发脾气才能换来一个楼梯间。”
他声音渐轻,因为岳夜忽然回忆起先前在那个小房间时,初夏算得上笨拙的青涩勾引。那甚至谈不及勾引,是人在向外界无声呐喊。
可他那时的注意全放在初夏外表,完完全全忽略那眼神底下藏的悲伤。
岳夜狠狠抹了把脸,刻意放松面部神情,他静默,而后抬头。
“这个星期五还有次诊疗,就算他给初夏换掉心理医生,如果人一直漠视任辛树,对方还会松口让我过去帮忙看看。那个时候……”
黎先生却不敢苟同,他打断岳夜的话:“没用吧?他已经换掉新的医生。”
“……”
“还有初夏呢。”岳夜抬眼:“先前我给他留了信息,那么聪明的孩子,一定能发现我的用意。”
这种几乎是盲目的信任,令黎先生侧目,看清他眼底青黑,终究还是选择以沉默结束这次谈话。
只是在临走前,他小心斟酌,一句话在肚里绕来拐去近八十个弯,生怕被岳夜看透他那点想要独占初夏的心思。
“那个病,无法治愈吗?”
“要看从哪方面来说。”
岳夜边讲,伸手反转门上牌子,明晃晃的休息中成了暗示黎先生离开的逐客令。他们都是聪明人,这点小手段犯不着生气与解释。
他接着先前的话:“造成初夏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无非就是他名义上的家长,隔开两人不让他们见面,远离现在的生活环境,会对病情带来很大的帮助。”
“这样。”
黎先生点头,打过招呼离开。直到他坐上车,忽然意识到岳夜方才所说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来看,不就是任辛树在做的事?
不,不对。
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当年的事情他也是从吴文那里听得,对具体情况处于一知半解,不过从任辛树的表现来看,他跟着初夏去疗养院的可能性更大。
无意中猜到真相,黎先生也来不及多想,他匆匆忙忙赶往会所,准备下一场商谈酒会。
至于初夏。
更像他做的一场冰雪漂亮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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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家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处处透出紧绷,又在不该有的时候展现极具违和感的松弛,初夏躲在玩偶堆,看着系小熊围裙的任辛树手端餐盘上来,半跪在地将东西一样样摆好。
“初夏,吃饭了。”
任辛树嗓音很轻,明明再正常不过的语气,初夏听了后背发毛。他想往墙角深处躲,奈何这片区域仅能容纳一个半的他,稍微行动连带头顶的帐篷都在晃。
几个小公仔顺着弧度滚落,刚好停在任辛树脚边,男人顺势低下头,张手捡起拥在胸前迈步。
“还生气呢?”
玩偶其实没多少重量,可一声接一声的细微摩擦动静听得初夏慌张,心跳动静咚咚咚快要蹦出来,不得不捂住嘴生怕被任辛树察觉。
对方并未有离开迹象,透过挂在旁侧的毛茸茸门帘,晃动的光影将他身体分成细小碎点。初夏上秒钟还能捕捉到他左眼,下一刻变成灰呼呼的毛球。
不出声就不会走,初夏嗯了声,身子几乎要缩成团。
“那能跟叔叔说,为什么这么排斥去疗养院吗?那里的环境好、空气也不错,就算初夏喜欢堆玩偶堡垒,叔叔也能帮初夏建好。”
一番话说完,任辛树也坐在地上,不过初夏不敢探头看他,沉默侧过身子背对他。等前者等得略有不耐烦,探身撩起帘子,映入眼帘是初夏单薄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