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先生火急火燎赶到住宅区外,副驾的吴文抓紧安全带,怎么都不肯跟他说具体门牌号。
“初夏都要被任辛树玩死了!”
他本就戏曲专业出身,声调自然扬得高,在狭小车厢内简直魔音穿脑,吴文捂住耳朵。
“你说鬼啊!任辛树玩他?!大哥老半天感情您还没搞明白他俩关系啊?要是初夏能听话,今天就不会出现这个事你知不知道?”
吴文也是个大嗓门,两人一来一往如鸭子呱呱呱,黎先生翻了个白眼,奈何他模样雌雄未辨,再低俗的动作也能显得风情味道。
看得前者胆战心惊。
因为初夏喜欢过分妖艳的事物,任辛树为了讨人欢心,花了重金从海外订购等身高的木雕人偶,也就让他开心两三天,当废木头处理掉了。
“那不是养孩子,是伺候祖宗。”吴文倒抽一口气:“我说黎大老板,你干嘛非要触他霉头,你身边那些男的还不够选?干嘛非要跟任辛树这个狗脾气抢人。”
“你把初夏跟鸭子比?吴文你是不是反了天了!”
吴文一边在心中跟任辛树狂道歉,一边拼老命稳住气得冒烟的黎先生,结果后者还不领情,此话一出对着方向盘就是啪啪两下。
“那可是……”黎先生憋了半天:“好可爱的孩子。”言语未落,他面容神情微妙,看得吴文恶寒。
“谁都可以,初夏,不行。”
吴文竖起根手指,他虽未亲眼目睹小孩发病,可从任辛树只言片语中,也能拼凑出零星画面。
这护犊子的劲,看得黎先生冷笑。
“这么护着,你以为你是任辛树。”
吴文伸展手臂,后倚靠背,没讲话倒是偏头,审视目光上下,看得黎先生粗着嗓子反问:“又开始说胡话了?”
“滚蛋。”
两人对骂一阵,空气逐渐安静。最后吴文深深叹了口气:“你第一次见初夏,就爱上了?”
“是喜欢。”黎先生纠正。
——又再这里扯狗屁。
吴文沉默,以眼神洗礼。
谁知黎先生还振振有词:“爱有附加条件,喜欢没有。我不求初夏对我有任何回报,他能允许我喜欢,就已经是对我的恩赐。”
男人声情并茂,到最后伸长手臂,另一只手捧心状,看得吴文脸绿恶寒。
“你别发癫。”
但跟他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况且双方知根知底,吴文知道黎先生没有坏心眼,犹豫片刻选择让步。
“带你去见也行……”他稍微组织下语言:“可能保证初夏愿意见你吗?”
黎先生胸有成竹:“必然。虽然只亲了一口,我还能闻出来那股特殊的香气——”
“你他妈的跟人亲过?!”
吴文拼命掐人中,顺便在大脑中飞速盘算会被任辛树发现的概率,结果得出个百分百,他万分痛苦嗷了声。
“鬼叫什么。”
黎先生不耐烦啧声:“又没真亲到嘴,就个下巴。话说回来,为什么不让初夏去上学?那孩子要是在学校,别说小姑娘了,男的都能看迷眼。”
吴文一头两个大:“别说了。”
“总不能因为长得好看,就不让初夏念书吧?你看他现在,毫无跟同龄人交流的经验,这以后怎么结婚?”
“……”
您老倒也不必想那么远。
“倒也无妨,婚后初夏肯定就只看我一个了。”黎先生乐呵呵:“走吧,去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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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角落玩偶堆。
躲在里面的少年被楼下争执吵醒。
他扒开压在胸口的黄兔子玩偶,借着帐篷口起身,还没来得及睁眼,房门由外力冲击开的响动巨大,撞击到墙壁重重弹开。
任辛树又疯了?
大脑飞速闪过午睡前男人的脸,初夏未察异样,得出非他惹事结论,索性没了前进动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初夏?!”
这声音……不是任辛树。
初夏虽疑惑,也没好奇到让他睁眼的地步,仅是略抬手晃动,表示自己还活着正在听。
好耳熟。
他还在心里琢磨是谁,来人已经半跪在地伸手,颤颤巍巍捧起他的脸,声音如筛:“别死、别死,我带你出去。”
初夏勉强将音腔与人脸对上,眯眼便看见如水墨般的肆意五官,长发垂落在手腕处,形成一道屏障,隔绝门口任辛树暗沉眼光。
他反应极快。
“黎叔叔,说到做到哦。”
“做什么?”
声音卡壳,黎先生后知后觉,移开身子对上初夏乐呵呵的脸,连连否认先前说的话——在人家地盘上盘算人家孩子的事,就算给黎先生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跟任辛树硬碰硬。
就算觉得初夏无论模样还是性子,都合极了口味,黎先生也不是缺心眼,当着人面去打任辛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