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将他们掳来的妖魔去了何处。
她小心翼翼走到大鼎前。
刚刚靠近,便被大鼎无由而来的风震得往后退。
“小鬼头,你竟然醒了!”
黑黢黢的旗帜涌出一股血雾,声音听来便是从眼前的血雾发出的。
萦绕鼎上的血雾涌出,风习习便看见大鼎中煮着许多断指残骸,一扫不打紧,细看便想作呕。
那些被掳走的人已成为这鼎中脍。
“哈哈哈,待会你就在里面啦,你可真香,放心,我会把你切得好看一点。”
说话间,血雾涌开。
风习习回头朝秋水流丢下一道防御结界,捏出火刃,飞向大鼎。
烈火焚烧,血魔遁回旗帜。
倒是这大鼎遭不住烈火,隐有碎裂之象。
那旗帜仿佛察觉到什么,血雾翻涌,生出阵阵狂风,连脚下的石柱也摇摇欲坠。
鼎中焦灰凌乱飘舞,风习习站稳脚跟,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少年被狂风裹挟着往炼魂幡而去。
她飞身勾住他的衣袖,将人揽入怀里。
下次一定不让他喝酒了。
*
方宜苏与赵尧光赶来便是这幅诡异情景,满天的灰烬中,穿着大红喜服的小师妹横抱着小师弟朝他们飞来。
两人同时后退一步。
就在这时,地下熔浆掀起巨浪,顷刻吞没石柱。
两人被迫逃向其他石柱。
“放肆,本尊的洞府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没想到,岩洞中竟还有一个妖魔。
喝声砸下,岩浆上的石柱一根接着一根坍塌。
方宜苏与赵尧光灵力耗损得极快,只能贴着洞壁,才可容身,犹如在锅炉中炙烤的烧饼。
前有恶龙,后有血魔。
风习习只好抱着秋水流后退。
岩浆凝成的火龙张开大口,吐出巨焰。
“本尊在此地蛰伏千年,不日便可逃出生天,尔等胆敢搅扰本尊,受死!”
“小师妹!”
“小心!”
巨焰直面袭来,可他们提醒的危险并不来自面前,而是身后。
炼魂幡起,强劲的吸力下,莫说抵抗,连稳住都难。
眨眼的工夫,这对“新人”被血雾吞噬。
风习习当机立断,布下结界。
结界外,血雾缠绕整个结界,仔细寻找着结界缝隙。
血雾之外,泛着绿光的幽灵在四周游荡。
这些都是凡人的魂灵。
那柳奉的妻子不知在不在?
她腾出手来,召出一团火焰。
“别挣扎了,小鬼头,乖乖让我炼了。”
“废话,看是你炼了我,还是我炼了你,妖魔受死!”
烈火瞬间刺亮这片天地,方才得意的血魔发出痛苦的嚎叫。
“救命……救命,我……我错了,求仙子饶我一命!”
风习习稍稍收起火势,沉声问道:“你掳的其他人,三月前掳来的凡人呢?”
“都……都死了……”
“他们的魂魄在哪?”
“吃……吃了。”它说完,便觉火焰多了股暴戾,“啊啊……我说、我说,不是我,是那只炎魔。”
“它要这些魂魄冲破封印,我是被迫的,这一切都是炎魔要我做的,求仙人饶了我吧!”
被迫,哼!
大鼎中被肢解的凡人,就是它所为。
两只妖狼狈为奸罢了。
“为什么只抓刚成亲的男女?”
“我……我……”
血魔吞吞吐吐,风习习加大火势,痛得血魔急忙吐出详情。
“新婚之夜,凡人最为甜美,故而……故而才抓他们。”
风习习书读少,但也知道它在说鬼话。
火焰大盛,血魔纳闷,岩浆里的火焰无法伤它分毫,可这火不仅能焚毁它的化身,还能烧其根本。
“我说、我说!”
“新婚的男女,阴阳还在,这才抓他们过来……”
它越说声音越小。
它自己也知道污耳朵,风习习抬手挥刃。
炼魂幡破。
血魔惨叫着,在烈焰中神灭形消。
尚存的魂灵得到自由,如流萤般在火光间飞舞。
“小师妹!”
赵尧光没想到她竟这么快就破了那血魔的炼魂幡。
“你们没事吧?”
风习习摇头,揽紧秋水流的肩臂,有点失落地告诉他们:“掳进来的凡人都死了,柳奉的妻子……也死了。”
方宜苏没进来之前,也与那柳奉一样抱有侥幸,可一进来看见这险恶之地,便知他的妻子只怕早已丧命。
“那血魔逃了?”
“被我杀了。”
闻言,赵尧光咽下喉中的安慰之语,讪讪夸道:“小师妹真厉害!”
风习习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一条人命都没救回来,一点都不厉害。
他俩说话间,方宜苏已经逃过一块又一块碎石,终于到她的身边。
见她毫发无伤,紧绷的神色才有所缓解,温声安慰:“这些魂灵能重见天日已是最好的结果,等他们轮回,又能回到这世间,别难过。”
风习习仰头看向那些越来越远的魂魄,
那些黯淡的魂灵仿佛回应她的话,渐渐绽放出金色光芒。
那是功德。
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方宜苏看她还不开心,抚抚她的脑袋,“血魔已除,这附近不会再有人被掳,这是好事。”
风习习勉强抿出一个笑脸。
岩浆翻浪,方宜苏拉着她往壁旁的石柱上躲。
余光却见岩浆里的恶龙仿佛被什么束缚着,挣扎不休。
洞中石柱也摇摇欲坠。
不妙。
她脸色一沉,皱眉道:“师妹,你带着师弟先走。”
风习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恶龙身上缠着一道道紫色与蓝色相间的印纹,隐约间金光缠绕。
她曾见过这样的阵印。
“是镇妖塔。”
那只血魔所言的封印,必是镇妖塔。
镇妖塔封印的妖魔都是大妖,一旦重回世间,将是苍生劫难。
“几年前,镇妖塔异动,加固封印才不到几年,眼下又出现这等事。”方宜苏忧心忡忡,思索一番,紧蹙的眉头微微松解,“我们在此看守,你们尽快回禀宗门。”
“不行。”风习习立即摇头。
此地灵气稀薄,危险重重,要是那只炎魔挣脱,他们两个人连命都保不住。
“师姐,它现在被封印压着,不如让我杀了它。”
方宜苏失笑,她记得小师妹原是个小馋猫,现在怎么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镇妖塔的妖魔和方才那只血魔不同,没有办法彻底剿灭,故而才封印在镇妖塔中,为今之计,只能再度加固封印。”
她将早已备好的传送符箓递过去。
风习习连忙摆手:“不行,师姐,我要保护你们。”
方宜苏被她孩子气的话给逗笑了,话还没说出口,脚底下的岩浆一滚,掀起一道巨浪。
脚下的石壁陡然断裂。
“师姐!”
赵尧光的剑比风习习的长刃更快,钉住了方宜苏的衣袖。
“师妹,你撑住啊。”
他一边喊着,手脚并用爬下石壁,伸手去够她的手。
摩擦之间,时有石块坠下。
“师兄,别再下来了!”
“你这什么话,快拉住我!”赵尧光又将手往下伸了伸,这才勉强捏住她的衣袖。
“师兄,快上去,那里裂了!”
赵尧光一回头,就见自己借力的石块正在一点点断开。
一息间,石块彻底裂开。
看来这次是死定了,赵尧光心里大哀,大声喊道:“与师妹死在一起也值了!”
方宜苏:“……”
风习习被他突来的表白惊得险些施错法。
扬起霞帔将两人一裹,揽着还未苏醒的秋水流,破开洞顶,跃出岩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