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空气突然凝结,安静的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以及炭盆中炭火迸裂的声音。
秦桧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点了点头,说道:“属下曾在去年的邸报上看过这件事,说是鄂州一带旱情严重,百姓收成不是很好。”
龚少言微微一笑:“是,故而官家从国库中拨了赈灾的银子,让童贯童大人负责押送去了鄂州。”
“哦?是童大人押送的?官家拨银子我知道,但谁押送的我就不清楚了。”秦桧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这是他最为真实的表情,他真的不知道是童贯押送去的,看来这趟水好像是有点深。
“官家本来是派童贯大人前往江南一带收集字画,恰逢那时金国使团还在京城,够级别的官员均无法外派,童贯大人便毛遂自荐做了钦差,将这银两押送至了鄂州,与蔡太师的门生鄂州知府陈昌共同拯救旱情。”龚少言扫了秦桧一眼,笑道。
“童大人和陈大人这也是大功一件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银子下去,得救多少老百姓的命啊。”秦桧发挥着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演技,用生命来演这场戏。他也真的不知道鄂州知府与蔡京有瓜葛呀,看来这趟水好像会把他淹死。
“童贯大人在元日前赶回来献上不少收集来的字画,官家也没有问鄂州的情况,我还以为不会再有人问起了,不曾想今日太子殿下突然提了起来。”龚少言若有所思地看着秦桧。
“太子殿下是大宋的储君,心系百姓自然也是大宋的福气。”秦桧眨了眨眼睛,说道。
龚少言抿嘴一笑,说道:“会之所言甚是。来来来,会之,我与你说说这馆舍的分布构造以及它的所属国。”龚少言朝秦桧招了招手。
见龚少言突然转移了话题,秦桧心里又是一惊,他抿了抿唇瓣,挪着脚步走到书桌前
龚少言指着一处说道:“这厢是高丽国的馆舍,这处是大理的……”他非常详尽地介绍着各个属国和周遭几个国家的馆舍分布,说到最后,他抬头看向秦桧,“会之,这些馆舍多年未用,修缮起来必然是大费周章,但国库有限,所以你要多费费心。”说直白一点就是又要质量好但又没有啥钱能给你。
秦桧眨了眨眼睛,说道:“要不我自己来修吧。”
“修缮房屋一事自然是由工部来安排,你只要做好与工部协商图纸一事和负责监工便可,何需亲自去修。”龚少言被秦桧的话逗乐了。
“少一份工钱,可以为国库省点银子。”
这厢在讨论馆舍的修缮问题,而另外一边则在讨论早朝时太子突然问起鄂州大旱的后续处理事宜。
蔡太师坐在椅子上,双手按着椅子的把手,脸色阴沉得能滴得出水来,过了半响,他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人:“你说那日除了龚少言,赵桓还单独见了秦桧?”
“是的,大人。钟勇告知下官的。”一身红袍的中年男子躬身答道。
“那可知他们说了些什么?”蔡京端起放在手边的茶盏,捏着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飘浮在茶汤表面的茶叶末子。
“这……钟勇不曾说。”中年男子有点尴尬地摇了摇头。
“可有说起鄂州流民一事?”
“不……知。”中年男子顿时觉得后背有些发烧。
“秦桧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不……不知。”中年男子抬手擦了擦额上冒出来的豆大汗珠,或许是这屋子里的炭盆烧得旺了些。
“哼。”蔡京轻哼一声,将茶盏凑到嘴边,喝了一小口后随即放下,“今日这茶难喝了些。”
“大人,下官家中有上好的冬茶,乃是去年冬芽冬采,下官就差下人给大人送来。”中年男子连忙说道。
蔡京似笑非笑地看了男子一眼,转头看向了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男子:“道夫兄,此事你怎么看?”
被唤作“道夫兄”的男子摸了摸颚下三尺美髯,笑道:“此事倒是我处置不当,连累了太师及陈知府。”
“此事又怎么能怪道夫兄,分明就是陈昌那厮办事不利,出了纰漏。”蔡京挑了挑眉头,神色淡淡地说道,“只是事到如今,我们要想想应对之策,免得被人牵着鼻子走。”
“依太师之见?”
“断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