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东宫四处纷纷掌起了灯。
炭火烧得满室暖和,菜香惹人食指大动。
满桌的小碟,碟中装着各种菜品,量少但瞧着极为精致,许多都是魏溪龄没见过的,更别说尝过了,她咽了咽口水,觉得剑的事可以吃完再聊。
见边无垠已坐下,魏溪龄提起裙摆也打算入座,却没想被宋嬷嬷拉住,又从她手上接过了一双筷子。
魏溪龄拿稳筷子,又打算坐下,却再一次被宋嬷嬷拉住。
宋嬷嬷显然不知魏溪龄如此迟钝,低声道:“辛苦姑娘为殿下布菜。”
“什么?”
魏溪龄不解,一脸懵懂地看着宋嬷嬷。
童迟瞧了一眼边无垠的神色,见他兴致极好地看着魏溪龄,童迟便立马开了口。
“还得辛苦姑娘了,往时东宫里无人伺候,皆是奴才给殿下试菜布菜的,既然姑娘入了东宫,往后布菜的事可要有劳姑娘了。”
魏溪龄看了看童迟手中的筷子和小碗,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筷子,再看向满桌的菜,总结道:“所以这一桌都不是给我吃的?”
“伺……”童迟还未解释完,宋嬷嬷已然开口,“只有太子妃能与殿下同桌吃饭。”
童迟嘴里的话卡在半路,立马瞥向边无垠,见他眼里的兴致瞬间散去,紧紧盯着魏溪龄。
魏溪龄愣了愣,这才知晓边无垠方才明晃晃的笑意是为何了,原来就是故意让她干看着又不能吃。
如此恶劣,戏弄她都成习惯了!
魏溪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垂眸就要将筷子摔在桌上,可扫向满桌的菜品,她下一瞬就在边无垠身边坐下。
众人惊诧之时,魏溪龄转头对边无垠笑道,“那我今夜就当一次你的太子妃好啦!”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已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又挑了一块扔进边无垠跟前的碗里,“殿下,你也尝尝。”
旁边伺候的人一时间只是愣愣地看着,惊叹她如此大胆,纷纷去看边无垠的脸色。
此时的边无垠垂眸看着自己碗里那块肥肉,却不想又有一块胡萝卜仍进了他碗里。
“这也尝尝!”
边无垠抬眸,见她腮帮子鼓起,一双长睫下的眼睛亮晶晶的,吃了两下又点头认可一下。
她也不着急,慢慢品者,吃了一道菜,就给他挑一样扔进他碗里,用着同一双筷子。
擅自入坐本就是有违规矩,更别说同用一双筷子而食。
他还幼时,母后也曾与父皇感情极深,极为偶然的一次,他也见到过双亲也是如此。
那时父皇还未登上高位,母后极受宠爱,也似一股不受拘束的风,时儿强劲,时儿温柔。
也如她这般。
“殿……”宋嬷嬷才开口,就见边无垠挥了挥手,所有人见此默默退下,只留他二人在房里。
退出了厢房,童迟想蹲守在门口偷听,却没想被宋嬷嬷拉着离开。
童迟不情不愿跟上,走到了走廊尽头,宋嬷嬷才停下,转身质问道:“这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简直毫无规矩!
除了一张脸一个身段可看,性子那是差到了极点!
“殿下怎么就瞧上了这么一个野丫头!”
童迟惊得忙伸出食指抵在唇上,低声道:“宋嬷嬷!您可小心点!主子可是咱们能议论的?!”
“主子喜欢的就是最好的!”童迟一心捍卫自己的主子。
可见宋嬷嬷脸上毫不遮掩对魏溪龄的嫌弃,他还是不由提醒道:“宋嬷嬷,我劝你还是小心伺候着。”
说罢,童迟就一溜烟又跑了,回到厢房门口,与单骁如同两大门神一般,一人守一边。
不同的是,单骁站如松,不动声色探听房里的动静。
而童迟,弓着身子,想贴门听又怕真贴上,一副偷偷摸摸的做贼样。
房里的魏溪龄吃得开心极了,看向一盘像是饼一样的东西,外层酥黄,里头像是包着料。
“这是什么?”
她的筷子伸过去夹了一块,瞧了瞧,就塞进嘴里。
“这是荷包里脊,”边无垠看着魏溪龄,又一次给她解说菜品,“外头的自然是鸡蛋,里头是猪里脊肉。”
外头酥脆,里头还有肉馅,肉汁鲜嫩,一口下去,魏溪龄眸光又是一亮。
“好吃吗?”
边无垠见她认可的点了点头,又夹了一块,他以为她贪食,没想却是夹到他碗里。
他一直未有动筷,碗里已经盛了大半碗,都是她零零散散扔过来的。
“你怎么不吃?”
魏溪龄问道,见边无垠看向她的筷子,才装作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说道:“你嫌弃也是正常的。”
话落,就将他的碗拿到了自己跟前。
这可都是她喜欢的菜!
幸好她聪明,这样就能多吃两口了。
魏溪龄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自然被边无垠瞧了去。
自古都是他算计旁人,又怎会容人算计自己?
瞧着她肆无忌惮的模样,边无垠缓缓开口:“你可知,为孤试菜而死的太监有多少?”
果然此话一出,魏溪龄愣了愣,她扫了一眼桌上,菜品已被她尝过大半。
她收了笑,默默放下筷子,回头看向身旁的边无垠。
边无垠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像是等待着她眼里的惊慌。
可魏溪龄此刻却是想起了民间的传闻。
传闻边无垠幼时被人下毒,身中剧毒险些就无力回天,万般艰难才活了下来,可因为伤了根本,这才常年体弱。
民间早有在传他命不久矣,储君之位或易他人。
他能活到今日,想必也不容易。
魏溪龄对他笑了笑,说得轻快,“可你活下来了!”
她不问因他而死的太监有多少。
也不说他承担了多少条人命。
只是道了一句,“可你活下来了!”
像是庆贺他打败了一众鬼魅魍魉,甚至还带着一股替他骄傲的隐隐霸气。
边无垠紧紧盯着她,似未能餍足般,目光一遍遍描摹着她的眉眼,心口却越发跳动得厉害。
他的目光太过炙热,烫得魏溪龄忍不住往后退了退,才稍有动作,就被他轻轻拉住了手腕。
“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