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是要先梳洗?”
眼前的妇人穿着深紫色的袄子,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瘦削的脸上细纹明显,没有一丝笑意,她说话的语气也是毫无情绪。
魏溪龄坐在床沿,一时就有些僵硬起来,扫了一眼四周,见还是元宵夜住下的厢房,她稍稍放了心。
幸好不是被送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东宫她至少还是熟悉的。
只是眼前的三人倒是从未见过。
魏溪龄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自个来就好。”
正要穿鞋,没想一只脚才穿进鞋,突然从旁伸出了一只手,她忙躲开了脚,却见宫婢只是将另一只鞋捧在她的脚下。
这宫婢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着一张讨喜的圆脸,跪在地上,对她轻声说道:“姑娘请!”
她此前是听过富贵人家是被这样伺候的,可第一次亲眼瞧见还是让她无措。
魏溪龄忙将那只未穿鞋的脚收回了床上,却无意瞥见自己身上的中衣,衣料绵软细腻,不是她自己的衣裳,她忙转身将床翻了遍。
什么都没有。
她迅速走下床,扫过周围,直到将整个厢房翻了遍,还是什么都未寻见。
她的衣裳不见了,不见的还有她的剑,甚至她腰间系着的香囊,她所有的东西都寻不见了。
“姑娘可是要找什么东西,可吩咐奴婢们来寻,地上凉。”
魏溪龄转身几步就到了妇人跟前,“我的衣裳,我的剑,我的香囊,我身上的东西,你们拿去哪里了?”
妇人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垂眸道:“姑娘说的,奴婢并不知晓。”
另外两个宫婢也是如此,低垂着脸,站在一旁,像是两个木头似的。
若是只是衣裳不见了,还能说是拿去洗了,可她的剑都不见了,只能是边无垠命令的。
魏溪龄抿了抿唇,坐回了床沿,冷冷道:“边无垠呢?”
没成想,此言一出,眼见两个年轻的宫婢瑟缩了一下。
“直呼太子殿下名讳是大罪!”妇人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这一次,奴婢们便只当未曾听见,还请姑娘日后谨言慎行!”
这番严厉的做派确实会让人犯怵,但她又不是他东宫的人,又怎么会受她们约束。
魏溪龄一把将宫婢手中的鞋夺了过来,给自己穿上,“他在哪?我要见他。”
“殿下还在书房议事。”
妇人回罢,下一瞬就变了脸,直接对两个宫婢厉声喝道:“还不伺候姑娘梳洗穿衣!”
“是!”
这突如其来的呵斥,不仅让两个宫婢更加唯唯诺诺,也让魏溪龄吓了一跳。
她扫过两个小宫婢,一人端着热水盆,一人给她递上热毛巾,不由得看向了站在跟前的妇人。
此前魏溪龄并未想与这些人多有接触,可她瞧着这妇人虽是一口一个奴婢,但做派十足像家中严苛的长辈。
她本不想理会,可这妇人却在她跟前随便变脸,训起人来,让她不得不猜疑这是做给她瞧的。
“还不知如何称呼?”魏溪龄不由问道。
妇人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回道:“姑娘称奴婢宋嬷嬷便好。”
宋嬷嬷本是伺候裴皇后的老人,自裴皇后薨后,便一直待在皇陵,还是昨日才被边无垠召了回来。
太子在宫宴上瞧上了一个舞姬亲自去抢人这个事,宋嬷嬷一入宫门就听见了。
宋嬷嬷一辈子忠心伺候裴皇后,自然疼惜边无垠,知晓这事后便对魏溪龄毫无好感。
况且她得知边无垠只是将魏溪龄带回东宫,还并未明确任何身份,自然也就算不上是主子,她的做派自然也就失了敬意。
魏溪龄无心计较,只接过了宫婢手上的热毛巾,道:“宋嬷嬷,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们去忙你们的吧。”
“奴婢们的职责就是伺候姑娘您。”
没成想,宋嬷嬷不为所动,站在一旁,像是一个监工,冷硬地下达命令,两个小宫婢无条件执行。
而她就是一个任人摆弄的玩偶,只需要默不作声配合。
洗漱完,还得配合梳妆,一人给她上妆,一人给她梳发,折腾了足有两盏茶的功夫。
魏溪龄没了耐心,抓住宫婢的手腕,商量道:“要不就这样,我瞧着挺好的。”
“不过才刚开始,姑娘可是饿了?”
宋嬷嬷端上来一盘红豆糕,继续道:“姑娘先垫垫肚子,殿下还在忙于政事,晚膳恐怕得再等上些许。”
盘子还未放下,魏溪龄已拿了块塞入口中,咬了一口才反应过来,“晚膳?”
回过头去,窗外最后一点霞光已了无痕迹。
“原来是夕阳啊。”
醒来时甚觉精神饱满,还以为昏迷了一天,没想自己这么快就苏醒了,她不由开心道:“看来没昏迷多久。”
魏溪龄才说罢,宋嬷嬷已面不改色纠正道:“姑娘睡了至少有十三个时辰了。”
“什么?”
魏溪龄一惊,“今日已是正月十七了?”
宋嬷嬷到东宫时是未时初,魏溪龄已是昏迷状态,而今日她醒来时已是申时末了。
“是。”宋嬷嬷端着一张脸道。
魏溪龄终于接受了事实。
她没成想自己竟然昏迷这么久,也不知师兄是不是等得着急了。
昨日师兄本是拦着她进宫的,是她想问个明白,这才闯入了东宫,却没想成没能回去。
魏溪龄垂着眼眸,一言不发,默默吞掉了手上的点心。
抬眸一扫,却见镜中的自己已然换了摸样,这才反应过来为何觉得脖子有些酸疼,原来是头上戴了好几个珠钗。
“这些我都不要!”
魏溪龄伸手便将头上的珠钗步摇都取了下来,她掂量了一下,随后就扔进了首饰盒里,“果然是重得很。”
“姑娘穿戴过素,有失东宫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