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有些哑,听到耳里,像是被挠了一下。
“不是你说的?今夜要做孤的太子妃。”
语气温柔得像是蛊惑。
他本就长得俊美,深挺的眉骨下一双精致的凤眼,此刻满眼都是她,甚至流露出一抹挽留。
惊得她忙收回了手,别开了眼,不再看他,“我,我就是蹭顿饭。”
可脸上的目光依然存在,她只觉脸颊都渐渐烫了起来,耳边却又听得他一声浅浅的叹息,轻得若风一般,好似还带着一丝委屈,“孤还以为,今夜能有美人在怀。”
魏溪龄怔了怔,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出言轻薄,她恼羞成怒斜眼瞪他,斥道:“你这轻浮浪子!”
却见他皱了皱眉,说得认真,好似全然无辜,“明明是你先出言调戏了孤。”
“我,我就是蹭顿饭!”魏溪龄再次强调,立马转了话头,问:“我的剑呢?”
话才落,边无垠立马扫了一眼门,极为轻声道:“你忘了孤方才说的?”
“什么?”
魏溪龄不解,见他瞥了一眼满桌的菜,瞬间惊得睁圆了眼,转头看向门。
门倒是紧闭着,但是却有几道影子,隐隐约约的。
魏溪龄这才意识到,原来边无垠早已提醒她东宫是不安全的,谁知她竟毫无提防之心。
“你随孤来。”
边无垠拉起她的手腕,引她站起身来。
她心有懊恼,没有挣脱,跟随他出了门往外走,“去哪?”
“书房。”
边无垠缓缓走在前头,一直拉着魏溪龄的手,穿过长廊,跨过月门。
正月的晚风吹在人脸上,依然冻人得很,可他嘴角的笑意却越发肆意。
“你走得太慢了!”
魏溪龄一个小跑,越过边无垠,奔到他跟前,反手就变成了她拉着他,另一手已攀上他的手臂,双手使劲将他往前拉,“身子弱还不吃饭!”
边无垠垂眸偷笑,在她后头大步跟上,见她双手紧紧拉着他,像是怕他落下一般,抬眸间,笑意已融满在他眼里。
他缓缓抬起了手,任她迎风飞扬的发吻过他的指尖,犹觉不够,他又伸长了手,却没想下一瞬,她双手干脆力落地一松,扔下了他,一个大步跨进了书房。
边无垠的书房极大,书桌上笔墨纸砚放得齐整,后头是一排又一排的书架。
此前魏溪龄只进来过一次,还未细瞧,这次无人拦着,自然就这瞧瞧那看看,拨弄了一下这个,又翻翻那个。
他的藏书极为丰富,她一排排扫过,身影穿梭在书架之间。
边无垠站在原地,眸光静静追随着她,任由那抹粉色强势地搅乱书房沉闷的气息。
“无趣得很。”
魏溪龄草草扫了一遍,兴致缺缺,绕了回来。
头上的步摇已是第二次打了她的脸,她也便索性将满头珠翠一道取下,随手就放在了书桌上。
“我的剑呢?你得还给我了。”
书房守卫森严,她都难得进来一次,这地方说话自然是安全的,魏溪龄对他摊开了手,“还有我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
边无垠的视线从那堆珠翠上移开,看到魏溪龄摊开的手心时,不由怔了怔。
她的拇指和食指上有着明显的茧,那是常年握剑的印记。
单骁汇报说她十二年练剑,从未有一日懈怠。
边无垠沉默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给她示意她手上两处茧,“落雪是一个舞姬,毫无功夫的舞姬。”
魏溪龄抽回了手,背在身后,“那我藏好剑不就行了。”
“你如今的饮食起居由宫婢伺候,你能藏哪里去?”
“我不用她们伺候。”
“你现在是落雪,”边无垠垂眸看着她,“孤被你的美色所惑,不顾旁人取笑将你抢入了宫,要给你天底下最好的还来不及呢,怎容你受一点委屈?”
“宋嬷嬷曾伺候母后,她不至于会背叛孤,不过人心难测,你若再任性,只会害死她们。”
边无垠无比平静说着这些话,魏溪龄心有不甘,“可……”
“你可识字?”
边无垠已绕过她走到书桌后,将桌角上一份宣纸展开,再次问了她这个问题。
魏溪龄不答,直接走到他身旁,低头看去。
纸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名及对应的身份,而所有人都与张疏怀或密或疏的关系,或是亲属,或是下属,更甚至是敌对的关系,都一一清晰的标注。
魏溪龄一个个仔细看过去,才惊诧自己蹲守了张疏怀这许久,竟然只是在边边角角打转。
“这仅仅是目前查到的,”边无垠将另一卷宣纸放在一旁,“这还有更为详细的资料。”
“你怎么现在才给我看!”魏溪龄抬眸怒瞪他。
明明此前就说的好合作,他却只是对她避而不见,用什么“美人计”糊弄她!
“今时不同往日。”
她的控诉,就被他这般轻轻一句打发了。
“有什么不同?”
魏溪龄定定地看着他,他也看着她,沉默了会才说道,“此前孤并不信你。”
她愣了愣,想通了其中原由,心中怨气散得干净,试探道:“那现在相信我了?”
他微微蹙眉,看着她,也不说话。
魏溪龄不理会他,转过身。
“既然还是不相信我,那你还敢给我看这些?”
虽装作不在意的调侃,但她立马翻看桌上的资料,一个劲的努力记住,生怕他待会又收了回去。
没想才看了半页纸,就见他伸出手来,他没有夺过她手上的宣纸,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朝他转身而去。
“溪龄。”
边无垠满眼看着她,轻轻唤她的名字,明明是极为普通的两个字,经过他的口,却无端唤出了一种亲昵感。
师父和师兄也这般唤她,可为何,独独他唤时,她就生出这股怪异感。
她突然就后悔起来,当时不该担心他调查她的身份,而选择隐瞒自己的姓氏。
她欲抽出手,才微微一动,反被他拉扯得更近。
“若张疏怀是江湖中人,你的剑定能杀了他,可他是朝堂之人,你需要孤相助,这才来寻孤的,不是吗?”
她并不否认。
边无垠一眼不错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而你又可曾信过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