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不由分说,又将那些珠钗步摇都给她一一别上,她一躲闪,没成想就撞到了站在另一旁的宫婢。
魏溪龄回过头,已瞧见那宫婢已将手背在身后,她站起身来,一把拉过宫婢的手,见手上被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红印,已隐隐渗出血来。
“抱歉!是我没注意到。”魏溪龄立马道,“我有药膏,擦了……”
话未说完,她已顿住。
她的东西已全数被边无垠拿走了。
“不过是小伤,不劳姑娘费心。”宫婢小心翼翼地收回手。
“不过是被珠钗划伤了一下,不碍事。”宋嬷嬷语气依旧平静,只催促道,“还请姑娘坐下,容奴婢继续为您梳妆。”
魏溪龄看着受伤的宫婢,心生愧疚,于她而言,这确实只是小伤,但哪怕是一道小伤也是会疼的。
她未理会宋嬷嬷的催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婢脸上略有惊慌,垂眸行礼道:“奴婢名叫秋荷。”
秋荷今年不过十五,入宫后没多久,就被分配到了皇陵,之后一直在宋嬷嬷身边伺候。
宋嬷嬷极为严肃,容不得人出任何差错。
被划伤手,秋荷惧怕宋嬷嬷责骂,本想装作无事,却没想魏溪龄如此敏锐,竟然立马察觉。
此刻被问及名字,秋荷在心中不由得惊慌起来,却没想下一刻就听得魏溪龄道:“秋荷,我拿回药膏就给你。”
没有其他惩罚,惊慌变成了惊喜,秋荷忙道:“谢谢姑娘。”
魏溪龄回身,宋嬷嬷依旧是目光冷淡,执着地道:“还请姑娘坐下,容奴婢继续为您梳妆。”
她沉默了片刻,放弃了反抗,老老实实坐下,任由她们折腾。
倒也不是不能躲闪开去,只是遇见比她固执的宋嬷嬷,她不想再误伤了旁人。
梳妆罢,便是换衣裙,魏溪龄已然是麻木地配合。
在山中时,她都是穿着宗门统一的服侍,下山后也是一件道袍,若非是与烟眉学舞,她也不会有机会穿上漂亮的衣裙。
倒不是不喜欢漂亮的衣裳,只是她从没有这些打扮的心思。
她一直练剑,这些繁复的裙摆,宽大的衣袖都是累赘。
“姑娘,您先坐下,”宫婢引着她坐下,又道,“奴婢们给你换鞋。”
换鞋?
魏溪龄抬眸就见另一个宫婢已端了一双鞋过来。
极为精致的一双绣花鞋,上头绣着一朵盛放的桃花,而几颗绿豆大小的珍珠作为花蕊缀在上头。
瞥了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眼,她伸手拿了一只细瞧,绣工细密,珍珠闪着光泽。
“竟是粉色的珍珠。”
时下珍珠尤为稀有珍贵,莫说是粉色的珍珠,更是极为难得。
魏溪龄还未见过粉色的,自然觉得稀奇,不过是瞧了瞧,又将鞋还给了宫婢。
“我不穿这个,要是少了一颗,他得找我赔了。”
这鞋穿在脚上,只怕走路都没法好好走了,更别说她还会踢人呢,可别到时候,崩了几颗打人脸上。
“殿下千岁!”
宋嬷嬷连同两个宫婢齐齐行礼。
魏溪龄抬眸,就见边无垠绕过了屏风。
他看了一眼宫婢手上的鞋,又看了一眼坐在梳妆台前的魏溪龄,将她从头到脚细细地看了一遍。
她穿着粉色的衣裙,发髻梳得齐整,珠钗步摇点缀其上。
一张小脸,妆容清丽有宜,腮边两抹若有似无的红,也不知是腮红,还是她气红了脸。
他看着她蹙眉盯着他的模样,就知定然是后者。
但这次的她,毫无逃跑的动作,只是坐在原地,已称得上十足乖巧。
他眼里不由得就有了笑意。
“我的剑呢?”
魏溪龄一开口,边无垠脸上僵了一瞬,不过转瞬,他就微微笑着,朝她走了过去。
“那珍珠是假的,不值钱。”边无垠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宫婢给魏溪龄换上鞋。
这话说出口,宋嬷嬷和两个宫婢都愣了愣,从来只有假的说成真的,倒没想她们的太子殿下还能把真的说成是假的。
但只有魏溪龄信了,她毫不客气地嘲讽道:“你这堂堂太子,竟然还用假的!”
可话才说出口,魏溪龄就沉默了。
她这落雪的身份又如何不是假的?
甚至他与她的合作都是假的。
她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裙,看着脚上被换上的珍珠绣花鞋。
果然,全都是假的。
她将脚上的鞋一甩出去,愤愤道:“我要真的珍珠绣花鞋!”
那鞋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打在边无垠身上,而后又从他衣摆上掉落在他跟前,迫他停住了走来的脚步。
宋嬷嬷和两个宫婢已瞬间吓得跪在地上,宋嬷嬷还算是镇定,忙道:“殿下恕罪,是奴婢还未来得及教姑娘规矩。”
说罢,宋嬷嬷又忙低声对魏溪龄道:“姑娘,这是真的珍珠,您误会殿下了。”
不说是他为戏弄她说了慌,只说是她误会了他。
这权势可真是能颠倒是非黑白。
魏溪龄吃惊地看着宋嬷嬷,又看向边无垠。
他已拾起了那只鞋,将它递给跪在一旁的宫女,看向她时,眼里嘴角是明晃晃的笑意,问她:“可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