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影青闻声脚步一顿,转身看到陈周正捂着自己的左耳,皱着鼻子弓着背有点痛苦的样子。
“你怎么了?” 时影青终于开了口。
“你来帮我看看,我刚刚擦汗碰到耳朵,突然好痛”
陈周用请求的目光看着她。时影青第一次在陈周脸上看到这种可以被分类为“示弱”的表情。
她这几日已经看惯了陈周波澜不兴的平静,今天又看到了她拳台上的狠戾,穿过人群的漠然,还有刚刚赢了恶斗之后的得意振奋。
然而,唯有此刻这一声软声的请求,神奇地把她那些自己也捋不清的繁杂情绪安抚熨平。
她小心地拿下她捂着耳朵的左手帮她查看。
靠近太阳穴的耳廓边缘赫然一个近两厘米的口子,已经是血迹半干的状态,伤口周边有点红肿。
“你耳朵上有个伤口流血了”时影青的声音不自觉的放低,好像声音大了也会弄疼她耳朵似的。
“哦,那没事,应该是刚才近身换拳的时候没有完全避开被擦到了” 陈周不怎么在意,这种小伤口,兴奋和紧张状态下根本感觉不到。
时影青索性帮她又检查了一下其他地方,没有发现其他流血的伤口,不过嘴角脸颊有两处轻微淤青,小臂外侧和大腿外侧有三两处面积较大的淤青。
这些都是格挡防守时为避免要害直接受到致命冲击而必须付出的可接受的代价。
“什么味道?!” 时影青突然皱眉道。
时影青闻了闻自己刚刚被陈周一路拉着的左手。“快把你手上的拳带拆下来扔了,太臭了!”
陈周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急着领钱离开,只脱了拳套,并没有拆手上缠的拳带。
地下拳场为防止拳手用暗器阴招,除了要求赤脚外,拳带拳套都要用拳场公用的。这种不正规的野拳场当然不会在这方面讲究,一场下来常常是汗渍血迹酸臭无比也不会给下个拳手换新的。
被时影青一提陈周自己也闻到了,她往一旁走了两步,在离时影青远一点的地方开始拆拳带,拆到贴近皮肤的最后两圈时陈周终于觉出手痛来。
人类的眉骨和颧骨的硬度是很高的,陈周当时全力击打对手头面部时只想着锁定胜局,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手。
拳峰已经明显红肿,还有不少细小的撕裂伤渗出血来。手上的伤可能要比耳朵上的来的严重。
陈周把拳带丢进路边垃圾桶,抖抖双手仍是不甚在意的样子。时影青看不下去,画画的人最重视保护自己的眼睛和手了。
她拉着陈周去镇医院处理伤口,时影青看到急诊室门上贴的电话眼熟,正是陈周在咖啡馆抄给她的那个……
所以她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如果被打得不省人事让自己给她叫急救是吧!……刚平复一点的情绪又要上来,有生气也有后怕。
伤口处理好已九点多,人高度紧张后就更容易疲惫,看拳的时影青和打拳的陈周不约而同的一起打了一个呵欠……
两人决定不吃东西早点回客栈休息。陈周的手伤洗澡不能碰水,时影青又跟医生要了两副医用手套带走。
翌日早,这么多天来的第一次,时影青比陈周早醒来。
看向另张床仍在熟睡的陈周,是仰躺着的毫不设防的睡姿。
时影青看到陈周脸上昨晚看还不明显的淤青经过一夜颜色已经转深,有一点触目惊心,也有一点,性感…
!时影青猛甩了甩头,自己的口味怎么变奇怪了!
十点多,时影青洗漱好出来,刚刚起床的陈周正拉开窗帘伸懒腰。
陈周转过身,一边揉捏着自己的肩膀手臂一边冲时影青扬起懒洋洋的明朗笑容:
“好饿啊,你也饿了吧?一会儿出门,我请你吃肉”
陈周带时影青来到八角镇西边的一家驴肉锅子饭馆,天气正好两人就坐在室外的阴凉里吃,旁边就是阳光山谷草甸溪流,还有几匹各色马儿在悠闲的吃草,云朵还在赖床,不肯离开山顶的雪盖半步。
陈周对两人的食量很有信心,大手笔地把饭馆的招牌硬菜都点了,还叫了店家自酿的果酒。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时影青感觉昨天拳馆出来后陈周变得比之前开朗了许多。是经过这次两人更熟悉了,还是她赢了拳赢了钱所以开心了?
“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时影青问。
“因为你漂亮啊” 陈周不加思索咧嘴笑答。
……时影青完全没料到陈周的回答会是这个。
看着时影青表情有点失调的脸,陈周又看着远处冰雪覆盖的峰顶,淡笑补充道:
“美食美景美人,是这个世界的全部真谛,美景在侧,美食在腹,美人…… 在眼前,活在此时此刻我何其幸福,请顿饭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