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本地风味的炒菜和米饭,卖相比较糙,味道还不错,就是对她来说有点咸。遂又去盛汤,喝了一口也是咸的,只好回到宿舍又喝了一大杯桶装水。
山里好像比镇上天黑的更早,星星更是亮得肆无忌惮。有工人饭后围在宿舍前的几颗棕榈树下抽烟聊天,月影还未升高,跟着棕榈树叶一起晃晃悠悠的。空气中是与欧洲和国内发达城市完全不同的气味,花朵,水果,树木,泥土,青草,甚至溪水…很多味道混杂在一起,却又都不肯做最出挑的那个。时影青深吸一口气,有了到了边境的实感。
树下的工人大多是二十岁上下的当地男青年,或好奇或单纯就是因她漂亮而想多看她几眼,他们的目光不会让人感到不适,特别是时影青从小到大对他人的各式目光并不敏感。不过看着棕榈树下的年轻烟民们,她突然想起自己忘记的是什了:忘记买烟了!她还有最后两支烟在昨天穿的短裤兜里。
只纠结了两秒,她没有回房间拿烟而是绕着生活区跑了一圈又一圈,一直跑到汗水流下来然后回去洗澡。
洗完澡回了些邮件消息好像又到了该睡觉的时候,真是养生啊,她感叹。又不甘心这么早睡。她走到书桌前坐下来,看到桌角叠放着几本书。
翻了一下,一本是诗经,还有两本是现代诗,最下面厚点的是本墨西哥作家写的小说。这本书她之前在Michel那里看到过,不过是法文版。她翻开这本小说坚持读了两页……然后果断熄灯睡觉。
第二日一整天她都在附近的生活区和厂区活动,看了咖啡豆的水洗晾晒发酵烘干拣选等初加工过程。
今天园里来了一些女工做豆子的拣选工作,她们大多来自周围村落,都在三四十岁的年纪。她们敏锐,细心,手指灵活,判断准确,咖啡豆从采摘到拣选分级都要依靠她们。现在不是集中采收的时间,所以她们不住在种植园里,有需要才过来。
时影青拍了不少照片,带皮豆被分类分级大面积晾晒的画面在日光游移之下的色彩变化,十分迷人。拿出速写本又画了几张场景素描,手感还不错。她发现了新的兴趣点:表现人物在劳动过程中自然的形体和力量感。她以往的作品以人物为主题的不多,所以对她来说也是新的尝试和挑战。
明天一早工人们要出发进行例行的徒步护林工作,她打算随行,所以晚上洗漱后就早早睡下。一天过得充实人就更愿走进睡眠,本来拿着手机想温故一下之前读书时学过的人体肌肉骨骼知识,没看几段就睡着了。
木门开合的声音在安静空旷的夜里很清晰。时影青睡得不沉,她迷糊着把眼睛睁开一点借着纱帘透进的月光看到进来了一个高高的人影。
本能的警觉让她撑着眼皮想要坐起来。而她的动作也让那个高高的人影发现了她床上有人。那人影恍然大悟似的又带了抱歉的语气赶忙说: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吧,我不开灯,你接着睡吧。”
虽然音色因为奔波而沾染了些干哑,但无疑的,这个高高的影子是个女人。
时影青因困倦而迟缓的神思也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室友回来了。
睡眼朦胧地看着那个身影借着月光在房间里轻缓的动作,不知为什么让她感到有点安心。
她恍惚地想,她叫什么来着?好像叫阿细,哪个细字呢,这么晚她怎么回来的呢……
只这样转过了几个思绪,她又回到梦乡里去了,就像这个夜归的身影也只是她一个简短的梦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