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令文往上三代都是京城土著，自他中举家中妻子随他来江北赴任，三年间从未回过家中，年年绩优。

“我去他家中，门庭冷落，生活简朴，家人和睦，十二字可形容。”凌伯钊道。

这就奇怪了。虞灵挑眉，这么一位教人挑不出毛病的普通人，就没什么毛病爱好的？

粮仓外隐隐传来车马动静。

虞灵吹灭火折子，从腰间拿出钩绳往上一抛牢牢勾住顶上的吊斗，凌伯钊搂着她的腰，二人借力荡到对面栏杆后，隐匿起来。

“大人大人，钥匙在这！千真万确，小人夜间巡查大意忘了钥匙挂在门上，绝无让贼人偷窃的可能性！”看管粮仓的当值小吏连连保证。

刘令文不过近三十的年纪，中等身材，白面小生配着一副西洋镜，此刻上下打量这告饶的小吏，似乎在思考他这话的真实性。

“报，外头没有发现马蹄脚印。”刘令文点头，恶狠狠警告，“再叫人看见你偷懒，这地儿你也别想呆了，仔细你的皮！滚！”

小吏着急忙慌退下。

刘令文举着火把，盯着看着深不见底窖坑，不语。

未几，刘令后冷笑一声，将火把往坑里一扔，头也不回走了。

火把掉入坑中，撞上坑底的泥，渐渐熄灭归于黑暗。

虞灵二人迅速跟上，趁着刘令文车马离去之际迅速从门中出来，一路跟着刘，见他回府，便回了客栈。

翌日，楼下卖梆子的、锵菜刀的，来来回回没个消停，虞灵气哄哄掀窗，骂道：“哪来滴贼后生，看你日能滴很，大清早的显得你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哐当一声又把窗关了。

楼下街角的早餐摊主抬头望一眼，与老板取笑：“那山西婆姨又骂人呢！”摊上急着上值的衙役吃完结账，匆匆走了。

虞灵睡眼惺忪，下楼在早餐摊子上买了两大碗馄饨配三两生煎上楼，一路嘴里骂骂咧咧个瓜怂大清早叫魂呢云云上楼。

关好房门，虞灵放下早点，随口说道：“走了。”

与凌伯钊吃完早餐，二人慢悠悠到城里香水行里里外外搓个舒服，在那叫了盘楼的午饭，午后又上客栈隔壁的茶楼听曲儿喝茶。客栈小二见着凌伯钊，上前传话：“可算找着您了。郑记米行少东家找您，问您可有空一叙，他就在咱客栈雅间等您。”

凌伯钊点头，看向虞灵。

虞灵笑得娴雅，道：“去吧，我也要去云间馆打马吊了。”

今日倒是周氏夫人来得最早，见许夫人还没到，虞灵叫了壶茶，与周氏对坐窗前。

“三千石可以，最低九百五十文，不能再低了。”周氏也不拐弯，“你准备好现银，届时告知你交接的地儿和时间。条件是，你不问不说货从哪来，正如我们也不问你人从哪来，林夫人。”周氏放下茶杯，眼神犀利注视眼前的女子。

这对十日前西安府来的夫妇，满城买下等米，看了五日迟迟不下单。起初以为他们是没有合适的货色，谁知他们是狮子大开口，从天而降的大单，今年收成眼瞅着不行，本该囤货居奇，等价涨一波，谁知昨日夫君回来吩咐她今日来回话。周氏不着痕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林玉，平静恬雅的气质，耐看妍丽的长相，站起来还比寻常女子高上半个头，说是官家夫人也有人信，偏偏是商贾。说不得，自家那没良心的什么时候见过她也不一定。

周氏绞绞手巾，拧成一团。

虞灵替对面添茶，得体笑笑：“这就以茶代酒，提前谢过夫人。”

许夫人带了位郑家少夫人过来，许氏介绍互相认识，寒暄后四人说说笑笑开始打牌。

傍晚，周氏瞅瞅外头，率先说要走。

众人各回各家，虞灵买了些卤肉打了两坛糯米酒，慢慢踱回客栈。

凌伯钊还没回来，虞灵摸出个酒杯，一个人慢慢喝着。

天色渐晚，喝完一坛，凌伯钊还不见人影。虞灵也不想叫晚饭，屋里有些闷热，她从榻上起身，开了北面的窗户。北面邻河，不同南边喧哗的街景，山间蝉鸣，闭眼呼吸新鲜空气，入夜潮气渐生，一阵微风吹来，浑身毛孔都舒展开，心旷神怡，人如这晚景萧疏，醺醺然。

不好！

她这才猛然想起这甜米酒吹风乃是大忌，可惜已经来不及。

酒劲上头，虞灵顿觉醺醺然，勉强站起身，往床边走去。

这什么自家酿的度数低，分明是蒙汗药！

扑通一声栽倒在棉被上，虞灵闭眼天旋地转，好似坐过山车，迷迷糊糊，不省人事。

凌伯钊回来见到桌上的酒肉，还有床上极少上半夜就海棠春睡酒气呼呼的老婆，不禁失笑。

虞灵又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