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用一支镶嵌着祖母绿的木簪盘在脑后,露出干净漂亮的一张脸。
眉眼凌厉,红唇皓齿。
有点点雨滴落在手上,流民那边有些骚乱,他们急忙翻开包袱寻找雨具,没有雨具的便多套上一件外衣。
梁曦和躲开了戎晴的伞,戎晴立刻收了伞放回马车里,主子不打伞,她也不能打。
从璟王府带出来的那几个护卫就在身后跟着,他们在梁曦和的示意下搬出来一架自制的云梯,那高度刚好架在城墙上。
守门的世家子看着他们将云梯搭在城墙上,一时情急便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试图阻止他们。
“几位公子这是做什么?你们守门不予我行方便,我便自行翻墙过去,怎的,翻墙也不许?”
梁曦和说着用帕子裹住手指捏住了那泛着寒光的剑刃,他往前走了一步,身体和剑刃之间只留了一丝缝隙,望向那世家子的眼神带着寒意,“还是说,诸位公子要将试图进城的人悉数砍杀了?”
那世家子慌慌张张地想收回自己的剑,可那只手却紧紧捏着剑刃不肯放,他背后汗如雨下,偏偏那人又说话了,“公子可别乱动,若是这剑刃刺伤了我,便麻烦了。”
那剑果然不动了,只是隐隐有些颤抖。
梁曦和哼笑一声,望向城门上的那些人说道:“要么开城门放我进去,要么我自己爬云梯。云梯高耸,又是府上护卫自行搭建的,磕着碰着也不稀奇,我摔了没事,只怕摔了腹中胎儿。”
“我倒是命如草芥,不值一提,可腹中这个却是齐氏的血脉……”
他言语带着威胁,城门上的世家子却不为所动,领头那人冲着他拱手鞠躬,说道:“贵人勿怪,此乃家主交予我等的差事,不敢擅自做主。”
“那便遣人回去问你们的家主,今日这城,究竟是进得还是进不得。”
他们也不曾派人去问,只是齐齐朝着一行人拱手鞠躬,说了句:“贵人勿怪。”
梁曦和都快气笑了,他走到云梯前伸手试了试坚固程度,最后一次耐着性子说:“我并非恐吓诸位,这云梯,今日我是要爬的。我是否真的敢爬,我心里清楚,诸位是否真的敢让我爬,诸位心中也清楚。”
他说完便双手攀着那梯子爬了上去,戎晴哪里会想到他是真的要爬啊,连忙跑过来跪在地上求他三思。
瑞王和云徊雁也齐齐从马车中下来,踌躇不定地站在云梯两侧劝他。
他们劝他们的,梁曦和也不回话,眨眼间便爬上了一人高的距离。瑞王心都到了嗓子眼了,急得团团乱转却不敢再开口,生怕梁曦和分神摔下来。
云徊雁死死地扶着那云梯,他头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想象若梁曦和今日从梯子上掉下来后齐氏的愤怒会焚尽多少人。
城门上有人拔剑了,梁曦和仰头望着那剑尖,放了一只手。
他单手抓着云梯,一只手往外展,像是长出了一只翅膀。
瑞王汗如雨下,还不等他开口,梁曦和又抬起了一只脚,他单手抓云梯,单脚踩着,神情挑衅地说:“既然公子刀剑相向,不如我自己跳下去?”
那世家子便进退两难,继续用剑对着他也不是,收了又凭白落了下风,他求救地看向领头的人,眼中带着些许哀求。
领头的人是个翩翩公子,白衣胜雪,面容俊朗,他伸手将那莽撞的世家子拉到身后护着,然后满怀诚意地劝道:“贵人莫要玩笑,还是快快下去吧。我等只是马前卒,蝼蚁之辈罢了,贵人何苦为了我等蝼蚁将自己置于危墙之下。”
“我不知你们是不是蝼蚁,我只知道,今日我要进城。”
梁曦和在云梯上转了一个身,背对着云梯,手扶着云梯的侧边,他现在没法抬头看那些世家子了,只能望向下面慌乱的瑞王和浑身紧绷的云徊雁,还有跪趴着的戎晴和神情难辨的问酒。
“我只问一句,今日这门,你们开是不开?”
领头的人现下不敢轻易开口了,他全神贯注地盯着云梯上的人影,然后小声催促同族回府将此事报给家主,他们无论如何都拦不下这群人,只能先去禀告,让家主早做准备。
还没等他想出用以周旋的话,就见那女子放了手,从云梯上往下坠,黑色的裙摆在细细的雨中往下落,像一只濒死的燕子。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惊恐地望着那个往下落的人影。
戎晴立马站起来伸出双手去接,可有一人比她接得更早更准。
敖将接到的人放在地面上,然后安静地退开,他接人时虽往下卸了力,可双臂还是疼痛难忍。
直到梁曦和从地面上站起来的那一刻,戎晴的眼泪才终于落了下来。
瑞王的手忍不住地颤抖,嘴唇嗫嚅了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身旁的小厮一直在给他顺气,生怕他被吓晕过去,就连云青庄都止不住的后怕,后背出了一身的汗。
梁曦和抚了抚胸口,惊疑不定地说:“好险……”
“快开门吧,这回我没抓稳有英雄救我,下一回就不一定了。”他粲然一笑,脸上的表情是挑衅也是狂妄。
城门大开,一群人得以进城。
梁曦和对着敖说:“多谢英雄救命之恩,若是进城后无处落脚,不妨来璟王府小住几日。”
敖点头,进城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没看到平吉和侓勒的身影。
侓勒在一个村子里找到了一位老郎中,便回来带着平吉去郎中那儿治病了。
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会不会遇到能进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