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的太阳耀眼,贺沉欲坐在小区不远处的公园长椅上。
仰头,稀碎的光从树荫间的缝隙落下,分成了几束,落在了不同的阴影处。斑驳的点在树叶上不停跳动,草坪中偶尔冒出蝉鸣。
他伸手挡了下光,又从指缝间观察光的流动,无法挡住。
脑子里不断闪过今天所接到的妈妈的电话,起初她只是询问自己近况。接着从电话那头,他隐约听到了父亲的话,不咸不淡,同一滩死水。
之后是玻璃砸碎的声音,划破了听筒,尤其刺耳。
“好了,小欲还在听,我不想和你吵。”父亲声音放大,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晰。
“你以为是我很想和你吵吗?你今天来把话说明白……”
随后,“砰”地一声响,门被砸上。
稀碎争吵过后,只剩下“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他刚闭上双眼,手随意落在一旁,下一秒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阵狗叫声。
贺沉欲歪了下头,却看到小桥对面的人是费知,他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圆领短袖,旁边跟着一条黄毛小狗,小狗时而低身伏地,时而一跃两条前腿搭在费知身上。
费知弯下腰,冲着小狗连着跺了好几下脚,小狗也兴奋地冲着他“汪汪汪”地回应。
随后小黄狗激动地冲刺跑酷,绕着花坛跑了一圈,又跳到费知身上,冲他吐着舌头,不停舔着他的手。
等到费知稍有动作,小狗又激动地叫了几声,绕着费知转了一圈,极速向前跑,费知弯着腰跟着它跑了一圈,随后停下脚步,又往另一边跑了几步。
两个人身份瞬间转换,成了小黄狗追着费知跑。
白日里,公园里没有几个人,此刻只剩下费知逗着小狗的阵阵笑声。
带过一阵风,卷起几片树叶,落在河面上。
一圈,两圈。
激起阵阵波澜。
他伸出手,隔着距离,在空中轻轻地碰了下他的身影。
随即,从书屋背后的角落里钻出盛鉴几个人。
张永明连着咳嗽了好几声,一巴掌甩在盛鉴的身上,“你爹的,我叫你别犯贱,你非拿我的钥匙串去逗狗,现在好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都是……”盛鉴看了一圈,随后将目光锁定在头上还顶着一片树叶的肖超杰这个软柿子,“都是超杰让我这样做的。”
“啊,我?”肖超杰拍了下身上的灰,听到盛鉴这番话也是一阵懵,挠了下头,无奈道:“好吧,是我。”
盛鉴见自己得了理,又不饶人起来,“还有你为什么要叫丧彪是狗,它有名字叫丧彪,我不叫你小明,叫你人你会开心吗?”
“人,过来。”他对着赵永明招了招手。
“呵呵,好,我过来,等会不把你打哭我就不叫张永明。”张永明冷笑两声,走过去时撸起袖子,一脚踹在了盛鉴的屁股上。
欧志才和桑启程一人拎着一大袋零食,从公园的入口走进了,盛鉴一时间像是找到妈的孩子,委屈巴巴地跑到欧志才身边,“志才,脐橙,小明欺负我。”
对方只冷酷看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地朝着费知的方向走过去。桑启程拍了下他的肩,“安啦,你能平安活到现在,已经足够说明小明够爱你了。”
听到这话盛鉴眉头皱了几秒,然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随后他对着桑启程伸出手掌,对方了然,笑眯眯地伸出空着的手和他击了个掌。
费知还在逗着丧彪玩,偶尔从花坛另一处跳出来,一把扑在它的身上,抱着它的头揉了一圈。
“都怪你。”张永明骂骂咧咧地坐了下了,看着小黄狗的眼神里都带着怒气。
小黄狗看不懂眼神,还巴巴凑了上去,一下子跳到张永明的身上,两只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对着他的脸舔了好几下。
“舔舔舔,脏死了,滚下去。”张永明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抱着丧彪,生怕他从自己身上摔下去。
几个人将买好的零食放在书屋外的桌上,肖超杰还在拍着身上的灰,将一串钥匙递给张永明。
“还是超杰靠谱,你在哪找到的?”张永明拉开了一罐鸡尾酒的拉环,先递给了肖超杰。
“你刚刚踢盛鉴的时候,从他身上掉出来的。”
张永明,“。”
盛鉴,“!”
盛鉴,“兄弟,我说是我在草丛里找到想给你一个惊喜,你会信吗?”
回答他的又是一脚。
几个人围坐在桌前,热闹的有些刺眼。
贺沉欲抿直了唇,拿起拐杖准备起身离开。
“得亏书屋今天休息,都没啥人在公园,诶……”盛鉴眼一尖,拍了下对面的费知,“等一下,我好像看到贺沉欲了。”
“真的吗?”桑启程顺着盛鉴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顿时一惊,“好像真的是诶。”
“我去,这个人太恐怖了吧,我们在哪都能遇上。”张永明“啧”了一声。
反倒是费知,听到贺沉欲名字时连忙探出头去看,直到确定对方身份之后,他连忙大喊了一声,“贺沉欲!”
“你叫他干嘛啊!”张永明眉心抽了一下,其余几个人则是一脸好奇地齐刷刷转过头看向费知。
“都是同学!”他倒是不以为然,连忙起身,走到围栏处,对着贺沉欲跳起来挥了下手,“看到我了吗?”
贺沉欲脚步一顿,本想装作没听见,但余光中瞟到了费知的身影,还是不受控制地转过身子。
隔着一条河,贺沉欲看见费知脸上笑容更甚,他整个人撑在围栏上,随即转身走到桥的位置,几步跑到自己身侧。
费知摇晃着头,笑容溢出,蔓延“好巧啊,你出来看风景吗?多转转真的有助于伤势恢复吗?哎——”
他突然凑近,手指又往自己眉骨旁戳了下,“伤口已经结痂了诶!这几天可能会有点痒,你千万别抓,不然到时候肯定得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