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科尔温作为希弗集团的掌权人,自然有着骄傲的本钱。
会议厅外是一条走廊,边上连通着休息室,因为距离慈善会开始不到半小时,受邀的客人基本都到了。
此时,这些客人部分在会议室外,有事没事地闲晃两下。如果碰上几个认识的人,就客套地寒暄几句,如果碰上对家,就假情假意地问候两声,再顺便虚伪地探听一下对方的近况。
这样人多嘈杂的环境,自然不适合叙旧,江黎随便找了个借口,和科尔温一同走出了室内,去外侧花坛附近的石椅上坐坐。
说是花坛,其实更接近一个小花园。希弗不愧是天马星的顶尖财团,其中的建筑装潢,根本不像是一家公司该有的模样,反而更像一座坐落在环境优美山间的古老庄园。
集团大楼的外立面没有冰冷的科技合金板材,而是多用木材、石材这类天然的材料,这也使得它少了几分刻板肃穆,多了几分亲人的和气。
江黎并没有把握,自己能否从这位虚伪的小希弗总口中撬出点什么。不过既然来了,又那么巧地碰上了面,他横竖都会唠上几句,说不定就套出话来了呢。
如是想着,江黎暂时压住了自己想要掀桌子走人的脾性,嘴角勾出一个看起来比较得体亲切的笑容。
显然江大医师平日里太少做这种表情,以至于他想极力表现自己亲和力的时候,有些用力过度,反而弄巧成拙,看起来像个不怀好意的诈骗犯。
“这些年怎么样,过得还不错吧。”
江黎搜刮了脑海里的全部词汇,想要找一句寒暄的话来起个头,奈何他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憋了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干巴巴的问候。
科尔温:“……还行。”
果不其然地冷场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江黎的社交能力,实在是……他太会挑话题了。谁不知道这位希弗集团的私生子早年回家时,在家中受尽了排挤欺负,日子可谓是一等一的难过。而江黎好死不死,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挑科尔温的痛处戳,对方能给他什么好脸色就怪了。
不过奇怪的是,科尔温只是一时语塞,并没有说些什么刺人的话。大概是他多年在家中隐忍蛰伏,练出来的非常人心态。
只见科尔温脸上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意,文气地说:“多谢学长关心,如你所见,身后的这一片现在都是我的产业。”
说着,科尔温指了指两人座位后的位置。
江黎放眼粗粗望去,这里古堡般的建筑连成了片,高低起伏,除去中间一座高耸入云的大楼,也就是集团的核心建筑,其余的小型房屋都如众星拱月般,包围在附近,一眼望不到头。
简单来说,总部和天马星所有的医疗机构加起来,都没有中间那栋大楼的占地面积大。由此可见,三大财团之一的希弗药业有多富有了。
“不过和学长的名望相比,还是差远了。谁人不知江医师的盛名。”
或许在集团内浸泡久了的缘故,科尔温说话时会无意识地带着几句吹捧,变着法地夸赞对方。这种情况在商人之间非常常见,他们一般都长着一双巧舌如簧的利嘴,三言两语就能哄得对方心花怒放,使得对面在无意之间,就心甘情愿地跳进了他们早就挖好的坑里。
然而这招对江黎完全不管用。所谓一分钱压倒英雄汉,这几天,琼尼每天在他耳边洗脑搞钱的重要性,导致江黎也有些被同类化,第一反应就是空有名望不如手里有钱来得实在。
所以科尔温奉承的话到了江黎耳朵里,就变成了:“老子有的是钱,你这个给人打工的医生算个毛球。”
如是想着,江黎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一圈,带着点速冻的寒意,向周围蔓延开来,使得一旁的科尔温差点把自己标志性的笑容冻僵在脸上。
不过不满归不满,江黎还是有着良好的素养。对于所有看他不顺眼又不能把他怎么样的人,只要对方不蹬鼻子上脸,下一秒就把巴掌呼他脸上,江黎都可以从容地装作无事发生,言笑自若地继续和对方交往。
更何况,现在他还想从科尔温的嘴里撬出点话。
尽管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科尔温当年偷走他所有的实验数据,投奔希弗,就可以说明他本人其实非常在乎自己的身份地位,以及手里握着的财富权势。而这些东西合在一起,就是希弗集团本身。
当年发生的事情如果属实,这对希弗来说无疑是场灭顶般的打击,科尔温作为集团的掌门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灾祸降临到自家企业头上的。
不过,江黎一向狡诈,如果他想要套些什么话,决计不会让别人人察觉。他会顶着自己这幅好看的面皮,然后带着少有的笑意,耐心倾听着对方。当对方被哄的醉醺醺,像饮下一整瓶的烈性陈年果酒时,江黎就会有意无意打开自己的话匣子,佯装说些交心的话,实则引得对方觉得这位漂亮先生与自己是难得的投缘,当场变成一个大筛子——该漏的,不该漏的,全漏了个干净。
科尔温与自己不辞而别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所以即便此刻彼此心里各有各的仇与怨,面上还是同朋友般和气,并不会主动去掀开这层遮丑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