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庄芸下意思一抖,但她选择咬紧牙关,面上神色不改但双拳攥得死死的,出卖她内心真正的慌乱。
“四。”
她的眼睛疯狂眨动,像囚徒站在悬崖边垂死挣扎,做最后的抉择。
“三。”
冷汗从额头滚下来,她开始神经质地抖动,大拇指的甲面被咬的坑坑洼洼,隐隐能看见出血了。
“二。”
庄芸的后背湿透了,她却没有察觉,整个人的气场逐渐变得不安,焦躁,她的十个脚趾头在鞋子里疯狂挤压彼此,双手无意识地扣动地板上的青苔,不一会儿指甲里全是污泥。
他们知道了什么?哪些事情庄成说了?烂东西一辈子害人,到死了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让所有人给他擦屁股!当初他死在湖里该多好。
庄芸天人交战,脑子里飞快闪过许多想法,却都离不开恨透庄成。
那时她都把庄成的脑袋按进湖水里,都怪那个大伯,横插一脚。如果庄成死了,就没今天的事了!!
说还是不说,她不想替娘背锅,可是她也参与了......如果真的能推到她头上,如果他们都是骗子,不行,还是不能说——
“一!来人——”
“我说!大人,我说!”
咚的一声。
庄芸跌坐在地,恍然失神,全身湿透像才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她连基础的吞咽都变得困难,仿佛已经耗尽全部力气。
“我没骗大人,娘同我从小不亲热,很多事不会和我说。也是被卖进春光楼后我才听老鸨隐约提起过,当初娘为了给兄长找活主动应下和春光楼的交易,具体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好像里面的人送了她几头经过特殊训练的狼犬。后来哥哥被赶出春光楼,那时我刚进城主府还没赚到几个钱,家里就靠娘指挥狼群去打打劫,赚点小钱。”
“小钱?”段宵嗤笑,“只怕大把大把的钱都藏着没和你说......檀香和你相公,都是你找庄白氏弄死的?”
“不是我杀死的。”她一口咬定,格外坚决,“我只向娘抱怨过相公变心的事,但她动手杀人绝不是为我。娘说起过,相公会死是因为他做错事,得罪了楼主。”
隋月明双眼一眯,敏锐抓住她话里突兀出现的角色:“做错了事?”
“相公好赌,运气却差。我之所以被发卖也是因为那时他欠下巨债,又赔不起钱,后来春光楼便提出能用女人抵。”
恰好她有几分姿色,又是伺候过贵人的女子,好多猎奇的客户都好这口。
大公子就放出谣言说她行窃,顺理成章把她抵进了楼里,将债务一笔勾销。
“这个秘密压在我心头许久了,对谁都不敢说,不过也是,说了又有谁会信他能做出这种事......”
庄芸神色戚戚,哀婉隐忍。
“可惜他没收手很快又进赌场,只是这次再没钱还了,楼主就让我娘除掉他,檀香一直在相公身边,估计是被顺手杀的。”
她不经意抛出一枚炸弹。
突然卷进来的另一个人让事情更加扑朔迷离。
事到如今似乎只有找到逃窜的庄白氏,才能让一切真相大白了。
“老大,雪原北边有百姓报案!”这时侍卫突然推门探头打断他,“野狼下山咬死了百姓家三只鸡,我琢磨着大冬天没几头狼,怕是那老太婆——”
段宵拔剑,长锋寒光微闪,他对着庄芸说道:“你娘藏身的地方,你可知道?”
“......雪原背面山脚下,有个小村庄,最里面那栋废弃的房子。”
庄芸想反正娘也逃不掉,不如换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以前跟踪她去过那里,先说好了,抓住她可要记我一功。”
“走!”
段宵转身大步朝外,临出门时,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
“——她真的带着哥哥走了?她有没有,提起过我......算了。”
你瞧,人多贱呐。
明知道真相会伤害自己千千万万次,依旧不厌其烦地求一个真相。
“没有。”隋月明踌躇两秒,“但庄成不是意外死在我们手下的,他被当做替死鬼丢在荒山,亲娘自己跑了。”
庄白氏也不见得有多爱庄成,这个世道里,她最爱的,好像只有她自己。
她敛眸看去:“庄芸,这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无人回答。
隋月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