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燕归嗤笑：“他可不后悔，沾了你的光，马上要升官了，这次来找你多半也是为了这事。”

我这才有了点兴趣：“怎么说？”

陆容行的高升是能被预料到的，左相那边想必也是因为姑姑开出了好条件才答应让嫡长子娶我这个来路不明的郡主。

但是又能给他升到哪里去，刑部侍郎已经是从二品了，他又那样年轻，干什么都显得资历不够。

“父皇要他北上协助小六，若是功成，破格将他提为尚书。”慕流夜笑的更加嘲讽，“多新鲜呐，年仅二十九的尚书。”

我也吃了一惊：“…满朝文武，无人阻拦吗？”

“阻拦有什么用，左相可是不遗余力的拉帮结派推着儿子往上走。”慕燕归眸中闪烁，感慨道，“父皇真是老了，左相右相那些结党营私的老东西们，都应该通通杀了……”

我猛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四哥，慎言！”

我平日不在乎朝廷上乱七八糟的事，但身在宫中谨慎发言的道理我还是懂得，慕燕归平时不着调就算了，这些胡话要是传出去，可就不是关禁闭那么简单了。

慕燕归拉下我的手，笑眯眯的点头：“一时气愤罢了，再者，这里只有你我兄妹二人，说什么也无妨。”

我是拿他没辙，暗自叹了口气，将话题又绕了回去：“所以他是来找我告别吗？”

“不，我让他带你北上。”

慕燕归好看的狐狸眼眯起，唇角上扬，是平日里使坏心眼是会有的弧度。

我的心倏然下坠，方才的种种情绪都冷了下来：“因为我不答应连思澄，所以你就换了个人来游说吗？为什么非要让我去？”

塞北局势紧张，不论是开战也好，斗智也罢，叫上我都只是累赘，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推着我北上？

“你必须要去，小月儿。”慕燕归按上我的头，宽大的袖摆遮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听他道，“只有你去，小六才不会让陆容行顺利升官，陆容行不能当这个尚书，他也不配。”

这算什么？

是因为确定慕流夜喜欢我，所以他就会故意给陆容行使绊子吗？

“慕流夜不是这种人。”他不会因为一己之私故意去刁难旁人的，他远比我更要有大局观。

慕燕归欣然点头：“那是自然，但小六也应该知道陆容行现在不能坐上尚书的位置，他需要一个台阶。”

“至于陆容行，他自己也知道利害，他不敢轻易接受这样的职位，也需要一个被拒绝的台阶。”

慕燕归点了点我的鼻尖，笑意盈盈：“你就是那个台阶。”

“…所以要我来被人唾骂吗？”

若是因为我，慕流夜刁难陆容行当不了尚书，陆容行会被众人惋惜，慕流夜至多被说几句感情误事。

我却要被指责成阻拦未婚夫高升的元凶。

没有人在乎真相与利害，也不会有人去深究其中的感情纠葛，这滩脏水泼到我身上，就是永远洗不干净了，日后嫁到陆家，定也少不了看人白眼。

我绷紧唇角，刚流过泪的眼睛又酸涩起来：“你们明知道我以后要嫁到陆家……”

“小月儿，四哥向你保证，只是一时委屈罢了。”慕燕归言词诚恳，“不会叫你一直难过的。”

可我分明一直都在难过。

我闭了闭眼，只问了一句：“这算是利用吗？”

慕燕归深吸一口气，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我垂下眼眸：“知道了，我明日就去找姑姑商量，夜深了，我想去休息，四哥你也回去吧。”

在推开房门那一刻，慕燕归开口了，他说：“不算。”

·

第二日下午，我坐着马车驶出了皇宫。

姑姑起先是不同意，但听说我还是跟陈子骁见过了面之后，又催促我快些离开。

我也不知道姑姑为什么那样害怕陈子骁，他不过是个会动手伤人的疯子而已，我光是这般想着，头皮就隐隐作痛。

慕燕归说陆容行的车队会在城门口等我，来接我的人是君言，我在宫里的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待在府上，与他碰面时，恍惚间都感觉是上辈子的事了。

“霜儿还好吗？”我倚着车窗，看着马车在街道上缓缓前行，越远离皇宫的范围，周遭的行人也就越多，一道上渐渐的热闹起来。

君言坐在外面驾驶，听我这样问，他道：“好着呢，能吃吃能喝喝的，应该是胖了不少，就是天天嚷嚷着问你什么时候能回去，哦对了，她原本想跟着咱们北上来着，叫我撇下了。”

听他越说越起劲，我掀起车帘戳了戳他的背，调侃道：“这么关心，你喜欢霜儿啊？”

君言的脊背一僵，侧过脸无语的盯着我：“怎么，你过的不顺心就要膈应我啊？这鸳鸯谱点的太过了哈。”

“哎你这话。”我难得找出点乐子，“那你们天天待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敢说你对霜儿没一点意思吗？”

“敢啊。”君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我还天天跟福叔待在一起，你还要说我喜欢福叔不成？”

我在脑海里想了想福叔苍老慈祥的脸，沉痛的拍了拍君言的肩膀：“你还是放过福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