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催飞鸟眷,日蒸汗汽升。翠山嫩竹已辞远,高城已未远。
离开角邑已经好几天了,一路走来倒也未再发生什么大事,但这愈来愈热的天气着实考验着徐市这个自江南而来的远行客。
徐市一直秉持着心静自然凉的法则,哪怕再热也只是安安静静的盘腿坐着。不过好像作用并不大,该流的汗流得是一点也不含糊。
人心里一旦烦躁了,周围任何细小的声音都会让人心情不适。徐市被灵动的飞鸟声侵扰,不耐的睁开眼却看见徐潜裹着一条薄被安静浅眠着。
徐市:“……”,他倒是忘了,阿潜天生体寒。想到这里,徐市轻轻勾起了两边嘴角,温柔的笑了一下。
予松山从来没有这么热过,看来真的是要到咸阳了啊。
只是,天色终将晚。
这一天,一行人在日暮之时走进了一座名为阳城的小城里。
阳城唯一一家客栈里,曹狸揣着一壶酒找到一间客房前,敲响了门喊了声:“奉将军。”
奉疆正换下了军装就要往床上一躺,却听见曹狸在门外叫自己。奉疆有些困惑,都这么晚了,这人找自己作什么?虽然是困惑着,但奉疆还是拉开了门。
看见奉疆,曹狸眉眼笑开来,举起手里的酒壶晃了晃问道:“来一壶?”
是挺长时间未喝酒了,奉疆魂里的酒虫一下子就被这三个字唤醒。只是当奉疆被这“来一壶”勾引到酒桌面前时却傻眼了。
酒桌上摆满了酒壶,还有几个歪歪倒倒的散落在地上。这到并不会让他傻眼,真正让他傻眼的是在那一堆酒桌中间趴着一个徐市。
奉疆:“……为何徐道长会在这里?”
“徐道长啊~”曹狸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本来说是谈谈话的,结果徐道长好像不胜酒力,没喝几壶就醉了~!”
“这应该不是没喝几壶吧!”
奉疆看着那一堆酒壶,他就不信这些能都是曹狸一个人喝的。
“哈哈哈~!”
曹狸伸手拍上了奉疆的肩膀,瞄着桌上的酒壶大言不惭的说到:“我就喝了两壶!”
奉疆:“……”
稍早些前
这张桌子其实只有曹狸一个人对月独酌的,徐市只是恰巧路过,然后被这个酒鬼逮了个正着。美其名曰谈会儿天地,结果曹狸一壶又一壶不断的往徐市面前递酒。
“道长好酒量!再来一壶!”
曹狸好不容易逮到个陪自己喝酒的,自然是不想放过,然后就再次为徐市递上了一壶酒。不过此时徐市已是脸颊微红,强行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还是接过了那一壶酒。
“道长还真是不会拒绝他人,这样下去就不怕吃亏?”
“嗯?”,徐市朦胧着一双眼睛,故作镇静的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奉将军此行是迎国师回朝,但是却接回了你与小道长二人。二位道长站在一起,任谁看了都会将道长视作新任国师。道长可是会不甘心?”
徐市轻笑一声,将酒壶放在桌上,没有犹豫的说到:“怎会甘心,我也只是个平常人~也平常人都希望自己的能力被肯定,当时确实有不被承认的感觉。”
闻言,曹狸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徐市会如此坦诚,看来是真的喝醉了。
“所以呢?道长就没想过要去争取一下?”
“没必要。”徐市再次举起了小酒壶,一饮而尽,“并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
曹狸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探究的看着徐市。但是这一壶下去,徐市根本就完全丧失了意识。身子一软,“吧唧”一声就倒在酒壶中间睡着了。
曹狸:“……徐道长?”
徐道长没回答他。
至于奉疆为什么也会被曹狸拉来。
是因为曹狸看了一眼徐市的体型,再看了一眼自己的体型,最后再看向二楼徐市的房门。
他觉得,他应该是搬不动徐市。
此刻的奉疆看着徐市眉头皱了又皱,“曹大人说请我喝酒,其实是想让我将徐道长送回房间吧!”
身边有个昏睡的人,奉疆怎么可能会有心情咽得下去酒!
“哈哈哈哈!”
被戳穿的曹狸大声笑了起来,却又很真诚的说到:“我是真的想请奉将军喝酒的~!大不了之后再一起送徐道长回房间?”
“算了!”奉疆拉起徐市就往自己肩上架,“我可不像曹大人,我喝不下去。”
“唉呀!”
曹狸一巴掌拍在了奉疆背上,打趣道:“真是越长大越不乖了。你曹伯伯会欺负你吗?”
奉疆:“……曹伯伯你老人家也早点休息吧~!毕竟不年轻了。”
奉疆说完就架着徐市踏上了二楼。身后的曹狸还在不依不饶,被这一句“不年轻”气得够呛,朝着奉疆的背影就是一阵吼:“奉迎征!我怎么就不年轻了!你这混小子!”
奉疆觉得自己很无辜。酒没喝成,还被人诓来下了苦力,现在还要被人骂。
不过奉疆并没生气,听到曹狸的骂声反而笑了起来,“曹伯伯还是要服老,毕竟现在可是年轻人的天下!”
曹狸:“……”
不过二人倒是忘了,还有一个徐潜还没睡着。徐潜躺床上正在养着神,就听见外面“酒”啊,“醉”啊的。也不知是在担心谁,鬼使神差的就起了床推开了门,然后正巧看见奉疆扛着自己的师兄从自己房门前过。
“师兄怎么了?”徐潜黑着脸问道。
“呃……,徐道长只是喝醉了~”
徐潜走出房门,从二楼看向那一张摆满酒壶的战场,眉头皱得更狠,“师兄喝了多少?”
奉疆心里一紧,实在是不敢看徐潜的表情,“应该,应该……没喝多少吧!哈哈~!”
哈哈~!
徐潜并没有笑。
奉疆有些尴尬,“我先将徐道长送回房间。”
等奉疆将徐市送回房间出来了,徐潜还在门外站着,就像是专门在等着自己一样。看着他的眼神有些闪躲,总是想开口,却又总是欲言又止。
“小道长怎么了?”奉疆问道。
徐潜抬眼看了奉疆一眼,“你会做醪糟汤圆吗?”
奉疆:“……”
奉疆半天没说出话来,直觉告诉奉疆,他应该是听错了。
看奉疆愣住,徐潜迟疑了会儿,再次说到:“我想吃醪糟汤圆了。奉将军会做吗?”
“会的!”,奉疆笑了一下,“那日见杜夫人做过,我还记得。小道长等我一会儿!”
这下好了。
奉疆只是想喝个酒,莫名其妙的做了苦力,莫名其妙的被骂,这下还要去做宵夜。不过此时他却觉得很开心,莫名奇妙的很开心。
二人的这番对话被曹狸听了个完完全全,曹狸饶有兴致的看着二楼两人,举起酒壶,仰起头,又是一饮而尽。
只是记忆是清晰的,可一旦站在厨房里奉疆却不知该从何做起。首先是要揉一个面团,可是他现在没有面,所以连开始都开始不了。
“将军?”庖厨本来是做着收尾工作,却忙不慌的跑进一个捣乱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位将军,他那敢惹得起。但是有不明白这将军到底要干什么,就站一旁等了好久也不见奉疆开口。
“将军是要作什么?”庖厨鼓足勇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