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素难有这样不顾理智的时候,可迟岚并未给他肆意的机会。她怕事情生变,出城后就令车夫以最快的速度赶路,墨素出城绕了半日也没能追上,只能悻悻回城。
进了城,他便再无余力思之。
而迟岚也很快没空再想他。
迟岚有些时候没出过远门了,自从李掌柜离开,她对外面情况的了解更少了一些。先前以为影响不大,直至这回出门,才知她的消息闭塞到如何程度。
她单知道“那边”给了新京许多压力,外头很多地方已是“那边”的地盘,却不知除了新京与“那边”,还有许多零散势力。
他们平安无事的度过了三日,在第四日遇到了麻烦。
“从此处开始不能坐马车了,要扮作流民。”这日一大早,护送她的卫队首领陈砚取出早就备好的破烂衣裳递给她和她的侍女秋兰。
这是墨素同她说过的,有些地方比较乱,招摇的马车容易引来祸端,只能委屈她假扮不起眼的流民。这些年从新京前往“那边”沿途一直是战场,许多人流离失所,这些人可怜,亦因此不少人变得可恶。
有些路段好一些,牛车马车什么都有;有些地方常有匪徒出没,只能从车马不易通过的偏僻无路处绕行,衣着打扮也要尽量低调。
迟岚换上了那身破烂衣裳。所幸这些年她不是娇生惯养足不出户的后院女子,竟坚持着同他们走了一日且没叫一声苦,中途停下来休息也不肯坐太久。
入夜前他们到了一间破败已久的废弃寺庙,决定在此过夜。迟岚脚累了一日,背对着他们脱了鞋,才发现脚底一片血肉模糊。
白日里因不时见到的流民而紧张,导致她只觉脚疼,却没有想到这样惨烈。先前她觉得这些年过得已经很苦了,原来竟和苦丝毫不沾边,那些后宅妇人的恶毒也不算什么事了。
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迟岚一边问秋兰要伤药,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新帝和他那帮狗腿子。
秋兰见到她的脚也吓了一跳。白日里没听过迟岚叫苦,没想到竟磨成这样,秋兰忙向迟岚赔罪,还要去和陈砚说叫他明日再歇歇。
迟岚按住了秋兰:“这一段路再走两日便过了。如今外头形势多变,多耽搁一日便多一些风险,还是照先前的安排吧,我歇一晚上就好了。”
迟岚惯来是自己拿主意的人,秋兰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但还是偷偷同陈砚说了这件事。
第二日上路时,陈砚不知从何处变出一个木架子,他背在背上,迟岚坐上去即可,不用自己行路。
迟岚见着那个木架子有些惊讶。木头应当是从破庙里捡的,但打磨得很光滑,摸上去也很稳当。
“你们还会做木工?”她忍不住问。墨素同她说过,这些护卫武艺高强,能护她一路平稳,没想到还这么多才多艺。
陈砚只说:“这世道,不得不多学些手艺。”
但迟岚拒绝了让他们背:“你们先留着体力,若我走不动了再背便是。”她想着自己昨夜歇了一晚上,多少能再走点路,而且若是只靠他们,那细皮嫩肉的脚怕是很快又不适应这路途了,后头还有些路段需得步行呢。
陈砚也没能拗得过她,只好听她的。
然而迟岚很快就吃到了苦头,走了没多久,脚底就火辣辣的疼,几近挪不动脚,额头也一直冒汗,这般反而害得众人走得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