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知县哪里的话,我这次前来是奉命行事,前来监察杭州府土地贫瘠、盐税、车船税、矿税,到时还请钱知县多加配合”,王怀恩无害地笑了笑。
旁人听不出他话中的深意,钱滚滚自然懂得,昨日杭州府知府特发来一份批文告知此事,他混迹官场数载,自是懂得其中要害。
陈阿七闻言皱了皱眉,皇上令锦衣卫缉拿钱滚滚回京,百姓竟敢阻拦,折了天子颜面,那就别怪对你祁宁县剥皮抽筋。
祁宁县依山傍水,耕地难以开垦,历年被记录为三等耕地,缴的税自然也是三等,自次重新丈量评测,若善于揣测圣意之人从中作梗,三等便成了二等,缴的税自然也就成倍增加,倒逼的百姓苦不堪言。
而盐税、车船税、矿税则是针对的钱滚滚,谁人不知他富可敌国、经商无数,大乾国到处都是他的产业。
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遭殃的自始至终都是百姓。
陈阿七此时明了,皇上这是发了盛怒,督察之事自有杭州府衙门和六部管辖,而眼前的王大人自是京城派来的心腹。
锦衣卫祝九,宰相堂弟林富仁,监事王怀恩……小小的祁宁和京城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祁宁,还真是风水宝地。
众宾客见钱知县迎来一位少年,得知他是京城贵人,便也竞相前去寒暄攀附。
宴席接近尾声,钱滚滚道“诸位贵客,犬女知各位对我钱家情深意重,在离别之际特嘱咐我感谢诸位,”话语间他合袖行礼。
“钱知县哪里的话,应该的应该的”。
“只可惜家父去世,犬女心痛不已,决定守孝三年”,钱滚滚声音中参杂着许多心痛和遗憾。
此话一出,人群中一片哗然,有愤愤不甘者,有暗自庆幸者。
不甘是因为竟没有抱得美人归,错失了一大笔财富;庆幸的是在座各位皆没有心想事成。
自己达不成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人也徒劳无获,这便够了。
席终人散,陈阿七这才跟着小姝缓缓而出,小姝见她身上有伤,执意要她上马车,送她回县衙。
酒楼到县衙尚有一段距离,宴上陈阿七小酌了两杯,此时有些发晕只想吹风,于是撩开布帘伸头望向车厢外,对侧的商铺大多已经关门,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她转头往后,竟看到王怀恩乘坐的那辆马车,酒劲醒了八分,内心揣测,他在跟小姝的马车?还是,他也回县衙?
马车停在县衙外,陈阿七告别了小姝,径直向朱明聿的房间走去,她一日都在外面奔波,不知道他的伤势恢复的如何。
渐渐地,狭长的回廊中响起另一个人的脚步声,跟在她的身后,陈阿七眉头微皱,片刻后便直接转身,“这是县衙后院,若有政事请到前堂”。
“那我没走错,来的便是后院”,王怀恩拂了拂衣袖,“我是去看望祝大人,也不是跟你”。
陈阿七见他把话挑明,也不再顾虑,他们都来自京城,是朋友便罢了,若是仇人,也不至于如此光明正大的行凶。
想到这她慢下步来,和他并步慢走,“祝大人受了重伤,不能歇息过晚”。
王怀恩闻言挑眉,眼中不乏揶揄之色地看向她,“祝大人来祁宁县不过区区数日,有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我只是碰巧医治了他,并无福气之说”。
两人行至朱明聿歇息的屋前走廊,张冲山见她身后还有个陌生男子,问了名讳后进去通报,片刻后便开门出来,陈阿七正欲抬腿进去,竟被他拦了下来。
“阿七姑娘,祝大人说让王大人先进”。
她眼中闪过诧异之色,自以为与他也算是生死之交,几天相处下来更是亲近不少,没想到要排在一个陌生男子后面。
王怀恩对着陈阿七眉眼含笑,三分戏谑。
陈阿七靠在一旁的菠萝格木圆柱旁静静等待,梳理着近日的线索。
张冲山见她双眼发愣无神,还以为她适才被祝大人伤了心,安慰道,“阿七姑娘,祝大人不先见你是想早早打发了那王大人,好有时间和你相处”。
“喏?”
“祝大人说小狗想你了。”